第 7 章 第 7 章

    白淮说的，所谓昨晚落在齐济那里的东西，不过是这家伙拽拽地留在她鞋面的手帕。
    齐济昨天在姑姑家就洗好了。
    齐济伸手摸了下外套口袋，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换了一个新的外套，只能回去以后再找出来拿给他了。
    她和苏渝这小孩在WJ和TG战队的其他人离开之前就离开了饭店。
    一路上苏渝不忘旁敲侧击地打探“昨晚落的东西”的消息，齐济明显看出了他的好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但她突然发觉，其实也只不过是一条手帕而已，自己没有必要如此守口如瓶的姿态，便直接道：“昨天遇到他借了条手帕。”
    “现在还有人用手帕——”
    苏渝一愣，不自觉地出口。
    齐济发现自己在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心情还有一些微妙。
    “——昨天从网咖离开你又遇到他了？”
    苏渝这才抓到了重点，表情瞬间有些古怪。
    一副想到了什么变态跟踪狂洁癖杀人魔之类的样子。
    苏渝：“不会是在你回家的路上吧，还是在自家小区？”
    苏渝：“怎么会就这么巧呢？”
    苏渝：“不可能吧……”
    苏渝就差直接把“你小心他冲你来的”说出来了。
    齐济微微垂眸，低声喃了句：“是啊，怎么就这么巧呢。”
    这么多城市偏偏她和他都回来了，这么多行业偏偏他们俩成为了同行，这么多网咖偏偏那时那地重逢得措手不及，这么多小区偏偏在那个昏暗的楼道遇到他。
    但要是说白淮为了见她才来，这才是齐济最不相信的一种可能。
    齐济翻滚的想法一点儿也没在面上表露出来，只瞥了苏渝一眼：
    “我当时还那么巧就被你家猫盯上了呢。”
    苏渝比齐济小两岁，今年刚刚满十八。
    说来也巧，两年前齐济是在宠物医院见到的苏渝，被他们家猫一下就缠住了，后来才知道大家都是刚进入电竞俱乐部的选手。
    再后来，齐济发现苏渝这小孩比他们家猫还粘人。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还真有几分认真解释的意思：
    “可能我家猫比较看脸，比我好看的它就喜欢。”
    齐济：……
    这话也没有反驳的必要。
    两人并肩而行着，虽然从外表上看，面前似乎是两个少年，一高一矮一阳光一文弱，但若真的仔细观察两人的相处状态，还是有迹可循的。
    齐济伸手拍了下苏渝挠后脑勺的手：
    “回去吧，好好训练，今年冠军杯好好打。”
    WJ、TG以及GGG战队的基地非常近。
    TG和GGG的基地正对面，而WJ战队则是和TG战队的基地并排，两战队基地之间只隔了一栋，据说WJ本也想和TG相邻，但一直没联系到中间那栋的主人，至今三个战队也没人见过这栋有人来住。
    少年乖顺地放下手，眼神黯了黯：
    “好好打有什么用，别说冠军战队了，就算S系的冠军赛区也永远轮不到我们。”
    当下的规则，连半年杯和冠军杯决出的冠军赛区都轮不到，那更别说能轮到内部争夺冠军队伍了。
    齐济收敛了表情，但手上又朝苏渝的后脑勺轻拍了下，这次少年的手没有放在后脑勺处，后脑勺结实命中。
    “诶——”
    苏渝摸了下后脑勺，哀怨地看了齐济一眼：“姐，你干什么？”
    齐济看了一眼TG战队和WJ战队所在的那一排，苏渝见此也明白过来，又改了口：
    “齐济，你这样是没法谈恋爱的。”
    他还是喜欢叫姐或者齐济姐，反正他家里不管是亲表堂，这一辈儿都只有他一个也是很孤单，而且他这两年也一直都是把齐济当姐姐的。
    “人不大操心的事儿不少。”
    齐济表情认真道：“觉得规则不公平的人很多，有的人拿这成为了浑水摸鱼的借口，有的人还在为打破规则拼命你知道吗？”
    “还有可能吗？”
    苏渝扁了扁嘴，齐济说的他自然知道，这不是就有一个拼命的在眼前吗？
    他差点儿忘记了，齐济最讨厌的那种类型，大概就是明明可以更好偏偏自我放弃的人。
    苏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齐济讨厌的会是这类人，但他直觉，齐济不会告诉自己原因，再怎么缠着问都不会告诉自己的那种。
    齐济瞥了他一眼，眉间轻蹙，没有说话。
    苏渝叹了口气，认命一般把手搭住齐济的肩膀，把人往后一转朝GGG基地的方面轻推了一下：“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和拼命三七一起拼命。”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海川的十一月太阳也没有放松，似乎是要对抗这一入冬就袭来的湿冷，死命地发着光。
    齐济闻言没有回头，唇角微动，抬手有些随意地朝后面挥了挥，而后径直地走向GGG的基地。
    苏渝则站在原地，抱着手臂看着她进了基地，这才转身。
    小别墅区两栋之间的间隔本就没有很夸张，苏渝转过身，余光不经意就扫过了WJ战队的门口，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的某人此刻正看向对面GGG战队基地的门口。
    苏渝挑眉。
    那人慢悠悠地把目光转向他，似乎是说他早就知道苏渝看到了他，不过他根本不在乎似的。
    两人目光对视，苏渝铆足了劲儿拿出这两年少年努力长成男人的气势，但奈何对方只浅浅淡淡地一瞟，而后微微抬头望了眼太阳，就忽视了苏渝这为了较劲儿付出的努力。
    白淮抬了抬眼，若无旁人地转身回到基地。
    都十一月了，这太阳怎么还是这么刺眼。
    -
    GGG基地里很安静，他们中午除非是集体活动，不然很少出去吃。
    丢丢这个零食专业户每天只吃晚上一顿饭，其他时间里，光闲不下来的零食也就吃饱了。
    安哥作为队里年纪最大的队长，往往是自己做饭，顺便把小乐和卜灵的饭也给承包了。
    齐济回来的时候，楼下除了丢丢都在。
    卜灵看她回来，脚跟一踩地面，又坐着转轮的椅子滑了过来：
    “听TG战队的大乐说，你和苏渝中午是和WJ新队员一桌吃的啊？”
    平时一贯无事便沉默的小乐听到TG这人的名字也不由瞥了过来，TG战队的大乐游戏ID是TG、Happy，而小乐的ID则是TG、Joy，两人又都是坦克位，这略微尴尬的缘分终于因为一场比赛中两人的solo定下了谁大谁小。
    齐济自然瞥见了一旁小乐故作沉默却抬眉侧耳的小动作，她忍笑朝卜灵使了个眼色，示意后者看去，卜灵毫不遮掩地望向小乐，恰捕捉到了小乐的神情动作。
    卜灵笑得毫不遮掩：
    “小乐乐，小小乐，加油训练，早日翻身把歌唱。”
    安哥坐在电脑前，双手在脑后交叉枕着，余光却很好地目睹了全程，此刻看到齐济挽起袖子去洗手的背影，再看看笑得有些得意的卜灵，也有些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卜灵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原来的话题一下被齐济甩到了十万八千里。
    他还在跟小乐贱贱地笑着。
    小乐终于抬头正眼看了他一眼，而后和卜灵身后的安哥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步摇了摇头：
    孩子有点儿傻怎么办？
    等齐济洗手回来，楼下的人这才全了。
    本来午睡的丢丢也顶着呆毛揉着脑袋眯眼走了下来：
    “齐济姐，你回来啦。”
    不远处已经“收兵”的卜灵顺手抓过丢丢座位上的小包零食，朝丢丢的方向扔去：
    “没清醒的时候别乱叫人，万一基地现在有外人呢？”
    凭借多年对零食的灵敏直觉，午睡起床还晕乎乎的丢丢依旧准确地接到了零食：
    “哦我又忘了。”
    丢丢鼓了股略圆润的两颊，即使十九岁的少年还在长个子，对零食的这般热爱也为丢丢带来了不少“圆乎乎”的烦恼。
    齐济此刻已经坐在了电脑前，点开AREA进入了排位，闻言只笑了声就一脸专注地看向屏幕。
    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丢丢时，她才想起来，初中时认识的那个男孩子也是有午睡的习惯的，现在这个时间过去找他倒是太早了。
    她却没料想到，那个现在已经是男人的男孩子此刻正一脸烦躁地坐在电脑前。
    现在已经是齐济回基地以后开的第四局了。
    齐济的狙击手很稳妥，但用安哥的话来说，像他们突击手这种本就是进攻寻找突破口的位置，见到齐济这样完全不着急还心态极稳的狙击手，真的很磨人。
    “嗤。”
    齐济微微蹙眉，看着屏幕轻歪了下头，顺手从丢丢递过来的盒子里拿出一根饼干条咬断：
    “对面突击手今天是非要来跟我一个狙击手分个胜负吗？”
    在齐济眼中，对面突击手这就是“敌暗我明”的自杀式行为。
    齐济打游戏的时候很少说话，更很少吐槽排到的队友和对手。
    今天倒是难得。
    卜灵闻言不由好奇地一边往她的电脑上看去，一边问道：
    “你是不是开的段位很低的小号排……”
    他话还没说完，坐着的转椅就先发出了短促的滚动声。
    卜灵猛地把座位凑近了齐济一些：
    “这对面突击手——”
    卜灵眼角跳了跳：
    “——不就是WJ新来的那个突击手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了他们队这位沉稳老将型狙击手，用知更鸟开了个快乐游戏的大招，直接点了对面的突击手，顺便还捎带收割了对面的游击。
    卜灵：……
    他想起来了，难道中午三七和WJ新人突击手同桌吃饭被惹了？
    啊，WJ的新人突击手要惨了。
    齐济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但她的游戏操作还是条件反射一般地继续进行，下一秒看到了游戏里恭喜两连杀的提醒。
    齐济沉默着和卜灵对视了一秒。
    卜灵以为她是不信，慌忙补充道：
    “真的，我上午看到了，他刚来应该是还没有私服的号，我就看了一下他们上午在普通服的训练赛，他就是这个ID。”
    AREA的普通服向全部玩家开放，可自行设置比赛过程他人是否可见。
    而国际服，或者也被戏称为AREA的“私服”，里面的账号是由战队申请，再经过官方审核选手资料后发放，默认在上面的所有游戏过程除了官方，就只有选手自己或选手登记的所属战队的后台可见。
    丢丢很快解决了手里的巧克力饼干条，这次换成捏着个茯苓糕的小袋子，抬头持着明显忍笑的语气道：
    “什么叫‘看了一下’？”
    小乐配合着开口补充：
    “一中午。”
    就连正老年人般悠闲地看着比赛录像的安哥也补了句：
    “比我这个突击手还紧张。”
    卜灵：……
    一唱一和的，卜灵觉得自己的面子碎了一地。
    又是老幺开的头。
    少年手碰了一下自己脑袋后的“兔尾巴”，一副磨好刀地样子扑向了丢丢这个拆台源头。
    很快卜灵便和基地里自己唯一能打个平局的老幺丢丢闹了起来。
    “真是他……”
    齐济还在想卜灵说的话，看到这俩个头都不小的大菜鸡互啄现场，一时沉默了下来。
    她不忘抬眼确认了一遍自己的ID，很好，不是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Miracle之类的名字，只是瞎起了个鸟名——某只时常光顾姑姑家的鹦鹉的名字，绿萝卜。
    她在接下来的游戏中，对又一次复活的突击手丝毫没有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