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在他近距离的注视下，任谁都会有些恼。
    齐济也是。
    但她又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最后也只干巴巴地挤出了句：“抱歉。”
    白淮暗暗挑眉，变了姿势，男人手臂处袖子微微挽起，一只手搭着门边用手指在上面轻敲了两下：“怎么，弄丢了？？”
    齐济闻言抬头，两人目光相对，她看清这人眼中似有若无的讽刺。
    “上次拿奶茶泼了我女朋友，这次又扔了我青梅竹马？”
    白淮垂眸，语气倒是很淡，这一刻像是思考着什么。
    “不是扔了——”
    限量版鞋子叫女朋友，一直带着的手帕叫青梅竹马。
    齐济忍不住蹙眉，什么毛病。
    WJ基地的客厅处，几人像是被炸了窝的土拨鼠，偏偏还要努力保持沉默，那个眼睛瞪得，看着对方的时候都能发射光波了——天啊天啊，原来我们的新队员居然和GGG的齐济是情敌吗？
    太刺激——不是，太惨了吧。
    其实他这么说，齐济也没办法，更何况一低头就看到了男人的鞋子，还是和上次网咖见到的一样的鞋。
    看来他好像真的很喜欢。
    但网咖那次，她手中的奶茶也就是提供了一个“事件工具”而已。
    白淮没有错过她垂眸时眼睛里的挣扎。
    但他也没想过要她真的道歉还是怎么样。
    手帕“青梅竹马”和鞋子“女朋友”也就是他一时随口编来唬人的。
    巴不得她相信赔他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呢。
    这话白淮可不敢说。
    男人唇角动了动，有些好笑地向前逼近一步，气势十足的样子。
    下一秒，齐济抬头，眼神对上的便是男人沉默专注的眉眼。
    白淮瞬间有些慌乱，像是偷看被抓到的反应，也像计划被识破的反应。
    但下一刻这慌乱就被强制打破。
    齐济动了。
    从他的眼神中，齐济更加肯定面前的人怕是看着自己早就想动手，她一脚向前一迈，两手默契地探向男人的手臂，瞬间，本就晃神毫无防备的男人被她手臂反剪。
    齐济凑近他：“你要动手？”
    基地里安静极了，拐角处旁听的白淮队员们并不能听到两人间近乎耳语的对话，只是有些好奇，明明没听到人走这突如其来的沉默是怎么回事儿？
    白淮倒是被她一招给制冷静了。
    他要动什么手了？
    他刚才，连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都没有动。
    因着这姿势，她的声音倒是从他身后脖颈和耳根的位置传来，白淮感觉自己两边嘴角似乎都有些麻了。
    男人侧着头，似乎想瞥她一眼，但齐济手上很快加大了力度。
    白淮看出来了，就跟刚刚那局比赛里似的——
    这人是真没留情面的下手。
    两人从初中就一起学过三年的跆拳道，当时就很清楚对方的实力，现在好了，看来这么多年没生疏的不止他一个。
    这种情况下，白淮竟唇角微动，悄无声息地添了丝笑意。
    他微微抬眼，手脚快速一动，反手挣脱开齐济的桎梏，竟是反过来一只手臂制住了她，另一只手臂锁在了她下巴脖颈的位置。
    白淮垂眸，在她身后低声道：
    “干什么在我耳后说话？我耳朵都麻了，下次注意一点。”
    温热的呼吸在耳边的感觉，格外陌生，是不曾有过的互动。
    齐济一下就恼了。
    “什么下次。”
    “你管我在哪儿说话。”
    “……”
    一句是一个交手的来回。
    这幅边过招边要吐槽的样子，倒真的让白淮找到了几分当年两人一起训练时的影子。
    “没生疏啊——”
    他笑着淡淡补充，四个字轻飘飘地扔出来重重地砸下去：“这么多年。”
    这一句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齐济身形微怔了一刻，动作就更猛烈了起来，她垂眸看了眼两人身边的地毯。
    这毯子铺着进门处的位置，看起来挺厚的，就是放在这个位置可能会有点儿脏。
    下一秒，抱着就打打交流一下的心态的白淮，被面前这人，毫不心慈手软地来了个过肩摔大招——也不能说毫不心慈手软吧，齐济至少顾及到他也是个职业选手，刻意避开了白淮的手臂和手腕。
    于是他变成直接屁股着地准确地坐在地毯上。
    白淮：？
    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微微俯身的齐济时，依旧晃神。
    疼倒是不疼，但……
    这类似的情景发生过，他们刚开始偶然发现和对方由同一个跆拳道教练带课的时候，教练招手喊白淮过去来个过肩摔示范。
    那时候白淮虽然很不喜欢和别人接触，但看到教练面前的那人转过头微微惊讶的表情时，还是过去了——
    然后给她来了个完美过肩摔。
    和今天他被摔得一模一样的干脆利落。
    再然后。
    女孩在他俯身要伸手拉住他的时候，猛地拽住他的跆拳道服腰带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不顾白淮那一刻极度的慌乱，就像她第一次闯进他教室时的自说自话：“白同学，缘分啊，以后一起对打啊。”
    谁要和你个入门菜鸡对打？
    但他还是同意了。
    他倒是到底是为什么会同意的。
    晃神之后白淮就品出了几分“自己培养过肩摔小能手然后被过肩摔”的意味。
    齐济只微微俯身，似乎没有伸手拉他的意思：“我也就练了五六年。”
    白淮盯住她，五六年？
    那你意思，没初中三年的事儿就是了。
    就在这进门的地毯处，双方诡异地沉默了。
    而拐角探出的脑袋却是满满的惊讶。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上一刻一边打一边说白淮的齐济，本来还让他们觉得，有那么点儿恋人来任性闹场子的意思。
    这，他们脸上表情还没来得及古怪起来，就看到齐济把白淮直接过肩摔撂地上了？
    一、二、三、四……
    本相互支撑向外探头的四个人，不知谁因为过于惊讶没有掌控好力道，直接把自己支撑着的那人推了出去，连锁反应，最后四个人都面朝齐济和白淮站得很好。
    齐济：……
    她站直了身体，和白淮又一次拉开了距离。
    白淮听到动静，瞥了一眼那边的四个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自己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不忘拍拍自己的衣裤。
    但在瞥到地毯它不那么干净，再一想到这是进出门处时，原本平静的神情还是没忍住地有一瞬凌乱。
    白淮看着她，两人似乎有些无言。
    一人非要她自己承认她是谁，
    一人非但不想承认甚至根本想装不认识他。
    即使是针锋相对也比这要好。
    白淮的表情淡了一些，那确实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阶梯等人此刻在两人身后，这诡异的气氛也不是谁都能呆的下去的，四人互相推搡，嘴上说着“训练了训练了”就向客厅的方向撤离。
    他们看到了新队员被过肩摔，他要是记仇的话，不会来找他们“练练”过肩摔吧？
    不得不说他们对于跆拳道还是有些许的误解，真心练过跆拳道的人当然不会随便找人对打，就算对打，那比试前后也是礼仪十足。
    就像她现在这样。
    白淮的眼神微凝。
    面前的人双脚并拢，双手握拳手臂垂直贴在大腿外侧，微微弯腰，只一秒后便重新站直，恢复和他对视的样子。
    这是一般在实战前的鞠躬动作，她倒是先兵后礼现在又给他补上了。
    齐济：“抱歉，可能练得比你久。”
    这话听来很欠，甚至有些不像齐济能说出来的话，白淮本来很淡的表情却反而温和起来，只有他知道心底的心情有多么复杂，他前一秒的所有打算又一次被她轻飘飘打碎。
    她真是好样的。
    初中那次，齐济拉着他跆拳道服腰带后，刚说完话白淮就一个晃神，本撑在腿上的手一滑，为了躲开面对自己的她，直接歪倒在了她一旁，她笑得很开心，白淮板着脸，脸上的温度却有点儿烧。
    女孩：“你害怕我啊？”
    少年抬眼，淡定地补了个鞠躬礼，样子生分：“抱歉，可能练得比你久。”
    而后女孩重复他的动作，却在抬头的时候悄悄道：“这是给未来实战前的鞠躬礼吗？”
    她现在说“抱歉，可能练得比你久”的时候，
    可能都已经选择性忘了这段，
    但他还记得。
    白淮抬眼，看着现在自己面前一脸正经的某人，不由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有人当时还说未来实什么战，对打之由缠着人动手动脚才是真。
    白淮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重复了一遍和她一模一样的动作，但结束时却看着她无言。
    他认了。
    他既然回来，不就已经认了吗。
    两人现在的动作像是和过去遥遥重叠。
    只不过那些生动神色和藏在眼底的一触就迸裂出来的欢喜终究是被埋藏住，深不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