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他们看起来很登对

    说完那句话，许葵自己也觉得有些唐突，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和周总相反，十分喜欢它的味道。”
    周韫并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莫名的眼神看她。
    许葵想起那张照片。
    也坦然地望着他。
    漆黑如墨的眼睛，和照片里一样干净，却多了一份沉静。
    许葵先移开了目光。
    周韫拿起还有些温热的毛巾，简单擦了擦手。
    “我已经吃好，许经理可以继续。”
    “唔，好。”
    待人走远，许葵微微叹气。
    她方才那句不过是下意识地反应，但对方看来，好像是有些逾越了。如果不是合作商身份，恐怕最后这句话将直接变成拂袖而去。
    看来，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此后几次工作上的见面，因有其他人在场，话题都围绕项目展开，许葵便也没有多想，专注工作。
    云沐的硬件陆续进场，实施进入调试阶段。为了提高效率，许葵每天直接从公寓往返汤御，协同工程师完成对接。
    再顺利的项目，摩擦也难避免。因为一个业务流程，她同前厅经理产生了分歧。
    许葵试图让汤御采取云沐现有的流程，但前厅经理十分固执。
    “我做过这么多会所，都必须预充值，否则客人逃单怎么办？”
    许葵解释，“云沐的设计可以有效杜绝漏洞，且传统模式并不适合年轻消费者。”
    双方都难以说服对方，僵持不下之际，周韫与徐晓东从门外出现。
    “怎么回事？”徐晓东问。
    许葵看见两人，顿觉来了救星。
    她直接转向周韫，同他说明了原委。
    “站在客人角度，先体验后付费的模式，会更人性化。并且，根据经验，消费者最终超额付费的比例会在25%至30%。”
    没有企业会拒绝额外的收益。许葵笃定周韫也不例外。
    她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周韫思考几秒，掠过她，对前厅经理说，“就照云沐的流程走吧。”
    “好。”前厅经理低眉回答。
    许葵如愿，神色终于松懈。为了这个流程，前后沟通了快两个小时，她已经快到临界点。
    “谢谢周总理解。”许葵真心感谢。
    “无事，你们也是为汤御考虑。”
    周韫说完，便同徐晓东离开了现场。
    “云沐进度如何了？”
    进了电梯，周韫问身边人。
    徐晓东如实答道，“比计划的慢了一些，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以为他有所不满，回想刚刚一幕，徐晓东不由得替许葵说话。
    “许经理年纪轻轻，做事仔细负责，还是十分难得。”
    周韫看着前面，目光淡淡，应了声。
    “嗯。”
    离汤御开业时间越来越近。现场调试培训完成，只待几天后的试营业检验。
    好不容易周末，许葵想起魏凡凡正在永歌，于是给他发信息，约他明天早茶。
    很快，收到魏凡凡回复：好啊。
    次日早上八点，两人已经坐在餐厅，慢条斯理地享受美食。
    大厅宽敞明亮，人声鼎沸。服务生推着一笼笼蒸屉穿梭其中，玻璃窗内，悬挂几只金黄脆皮烧鸭，厨师手法娴熟地将其中一只片皮。
    “这个红米肠爽滑酥脆，虾肉饱满，你一定喜欢。”
    “凤爪汁水好足，入口即化，快试试。”
    魏凡凡十分给面子，一一夹起吃下，又点头认可。许葵笑容晏晏，顿时觉得牺牲睡眠，一早过来占位也是值得。
    隔壁桌的阿公大声喊服务生买单，很快，经理拿了账单过来。
    买完单，经理说了声欢迎下次光临，正欲离开，许葵叫住他，把桌上空的白色茶水壶递了过去。
    “麻烦加点水哦。”
    回头看见刚上的豉汁蒸排骨。
    “你经常打球，多吃点排骨啊。”
    魏凡凡疑惑，“这跟打球有关系？”
    “当然，补钙嘛。”又用公筷夹了给他，“快吃。特意给你点的。”
    想反驳，最终还是乖乖吃下。
    几分钟后，隔壁桌台已经收拾干净。茶水迟迟未上，许葵正想找服务生催促，经理拎着茶壶送来。
    许葵接过，慢慢倒水，经理转身离开，却不小心撞上后面的人，立即道歉：“不好意思。”
    “没事。”
    离得近，说话声音听得十分清楚。
    魏凡凡抬头，出声叫人。
    “童先生。”
    童晟今天要去天星，便直接约谢程在禾记见面，却意外遇见熟人。
    他和魏凡凡打招呼，问他这么早来喝茶，下一秒看见同桌的人，脸上更加惊讶。
    “咦，这么巧。”
    许葵朝他笑笑，“是啊。”
    再向他身后的谢程点头。
    “谢先生也在。”
    谢程是有些惊讶的，会所那晚不过一个照面，几个月过去，她居然还记得。
    不过十几秒，童晟的心思已经转了一圈，他故意说道，“早知你在这里，我将周韫也拉来。不过他昨晚忙到凌晨，我叫他，就怕他起少爷脾气。”
    察觉到他话里别样意味，许葵默了下，然后微微一笑。
    “怎么会。都说周总少私寡欲，但我看对童总，却是不同的。”
    童晟以为她夸他们关系好，“当然，我们认识十多年。”
    “怪不得，真是羡慕。”许葵艳羡的表情取悦了童晟，后者摆手表示还好还好。
    站在后面的谢程，莫名地笑了。
    两人入了座，谢程招来服务生点单。童晟就势侧坐，与隔壁桌的魏凡凡聊天。
    “你家不是在邻市，放假怎么没回家？”
    “下个月数模大赛，过来先做准备。”
    “学霸哦，这么厉害。最近有没有参加什么活动？”
    “没有啊，课业太紧张了。”
    童晟了然地表示同情，又问：“你们社团怎么样了。”
    “还可以。我们换了老师，要不要来旁听。”
    “哈哈你们的课……你们老师年龄比我大，玩得还没我厉害。”
    童晟笑声夸张，这边许葵听见，抬头看了他一眼。
    禾记出品一向快，不久，服务生推来点心。于是，两桌恢复安静，各自吃东西。
    许葵从洗手间回来后，魏凡凡已经将桌上笼屉里的食物消灭，顺便叫了买单。
    “不错哦。”
    经理送账单过来，魏凡凡想拿手机，被她制止。
    “说好我请。”
    仔细对了账单，许葵扫码付了款。
    “你猜他们什么关系。”
    待许葵和魏凡凡离开，童晟迫不及待同人八卦。
    谢程问他关心这个做什么，童晟解释：“她看上阿韫，现在又和别的男人一起。”
    虽然他并不觉得周韫会真的喜欢她，但原则问题是——
    “她怎么能同时脚踩两只船。”
    谢程不知他从何得出许葵看上周韫的结论，但回想刚刚的所见，想了想，说：“朋友。”
    童晟不信。
    “他们看起来很登对。”
    男人年轻帅气，女人黑裙红唇，明艳动人，看起来倒是般配。两人出去这一路，都吸引不少目光。
    “现在很流行姐弟恋，而且，孤男寡女这么早喝茶，你不觉得奇怪？”
    谢程对他用词微微皱眉。
    虽然许葵与那男人不见外，却也并不亲密。至于后面那句，则明显的有罪推定论。
    见他兴致阑珊，童晟换了个话题。
    “男的年龄不大，但他牌技很犀利，参加过百慕大杯赛，差点拿奖。”
    百慕大杯在桥牌世界，等同于足球界的世界杯，能参与已经说明实力。去年，他与魏凡凡在一次国内赛上认识，于是加了微信，后来也偶尔在其他活动中遇见。
    果然，谢程对他话有了兴趣。
    “这么厉害，问他是否愿意来天星？”
    被逮着机会的童晟，立即傲娇地摇头。
    “人家还在念书的。”
    汤御实施一个月后，终于迎来验收。
    在预先的营销造势下，试营业第一天便宾客爆满，停车场外长队排列等候，会所内应接不暇。
    许葵同工程师在一侧，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起初一切顺利，数据在后台稳定发生变化。到了晚上十一点，离店高峰期出现，随着买单的人越来越多，前台收银系统出现卡顿，自助结账机前排成长队。
    客人纷纷抱怨投诉，现场很快不受控制。前厅经理火急火燎，要求工程师立刻处理好。
    但程序问题又岂是现场能解决的，许葵提出补救方案，先通过顾客手机，人工买单记账，后面再录入系统。
    现场混乱，无奈之下，经理只得照做。
    待程序修改好，重新更新，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营业第一天就出现事故，作为云沐方的总负责人。次日会议上，许葵被当场斥责。
    徐晓东言辞激烈，甚至说出再出现意外就换系统的狠话。其他人一言不发，最后，等待坐在长桌最前方的人定论。
    周韫从会议开始就没说话，此时众目睽睽下，他终于开口。
    “希望下次不会再出现。”
    “一定不会。”许葵立即回答。
    徐晓东瞥见周韫面色平静，加上许葵态度诚恳，心知今天差不多就这样了。
    并不是针对许葵，云沐系统出问题，他也是主要责任人。他若不出声，按周韫往常脾气，许葵指定要掉眼泪。
    会议结束，许葵长吁一口气，从侧门出大厦，去了一楼休闲吧。
    点单时，还在回想今天的会议，有人走近，站在了身边。
    她往旁边站了站，那人也挪了一步。
    侧头看去，是刚才一并参加会议的童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