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窈夜烛火 4

    窈娘很快知道高秉烛要带一些其他的孩子们偷偷上去看一眼，她也想跟着上去。
    “不行，上面太危险了。”高秉烛直接拒绝。
    “可是你们都去了，我自己在下面很孤单，我会害怕。”窈娘在他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弱点，虽然是她装出来的。
    高秉烛犹豫了，“还有阿昙……”
    “阿昙被先生抓过去补课了，家里只有我自己，就让我去吗，好不好，我绝对不会惹麻烦。”
    她举起手指作发誓状，憨憨的模样让高秉烛心软了一瞬。
    “到时候跟在我后面，有危险的时候记得跑。”
    “嗯！”
    窈娘嘴上答应，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和高秉烛一起出去的都是半大小子，一点没学过武功，就连现在的高秉烛也只是会一招半式，远不是前世那个身手出众的高使。
    她之所以跟着出去不仅是为了多和高秉烛相处，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甚至哪怕牺牲自己，窈娘都不会让高秉烛再背负那么深的怨仇。
    这本来就是自己欠他的不是吗？
    “窈娘，你怎么了?”高秉烛看见窈娘的脸色不太对劲，立马有些担心。
    “没事，我就是想起可以去上面就有点开心。”窈娘说这话本来是要宽慰高秉烛，可她没想到自己说完之后他更纠结的样子。
    “窈娘……你怪我吗？”
    “什么?”
    高郎这是怎么了。
    “如果你不跟我回来，现在应该还在上面过着体面的生活，而不是成为不良人一辈子活在地下……”
    “不是的！”窈娘语气激动，打断高秉烛的话，“我不怪你，一点都不，因为是我强要跟你回来的，高郎，是我。”
    “那种所谓体面的生活我根本不想要，在不良井我感觉很好，这里有家的感觉，还有你……和阿昙。”
    “而且在上面不一定会过的很好，在不良井过的也不一定比他们差，我愿意在这里，所以这里就是好的。”
    窈娘说完这些话，高秉烛只剩下沉默。
    “好，窈娘说的不错。”丑翁的声音传过来，打破两个人之间的异样。
    窈娘看着丑翁满意的样子，知道他在心里真正认可了自己。
    “小饼子，你太不洒脱，还不如女娃娃，天大地大，自己喜欢的最重要不是吗？”
    “丑叔说的没错。”窈娘附和。
    “我明白了。”高秉烛有些悟了。
    那么他原先担心的都不存在，因为窈娘亲口说，她喜欢这里，这里有家的感觉。
    那么如果他说……他真的想给她一个家呢?
    脸有些燥热，他急忙借口溜走。
    *
    到了几个孩子上去的那天，他们早早在高秉烛家集合，高母出去了不在，只有阿昙马上要去夫子那里补课，撅着嘴十分不满。
    “阿兄，你们就不能换一天吗，阿昙也想和你们上去。”
    “阿昙好好学习，我回来给你带糕点。”
    “还是窈娘姐姐对我最好。”
    阿昙这才被哄好，乖乖上学去了。
    他们几个小孩子很快到了出口的地方，这里平常没什么人看守，其他的人都一溜烟上去，高秉烛站在窈娘身后。
    “窈娘，你先上，我在后面。”
    窈娘心里有股暖流，高秉烛是怕自己摔下去，好在最后几个人都出了不良井。
    这里面有第一次上来的孩子，见到外面的景象震惊的都要说不出话来。
    今天正好是坊间集市，人来人往，叫声吆喝，放眼望去一片繁华兴盛之景。
    “这就是洛阳的真面目吗，果然和书里说的一样，我要是会画画就把这些全部画下来给阿娘阿爹看。”
    他们感叹，听在窈娘耳里十分辛酸。
    不良井下只有石头和灰尘，住着的却都是心地善良纯洁的人。
    “我会画画，我可以画。”
    窈娘说道，得到了一众人惊讶欣喜的目光。
    “这是真的吗，太好了，窈娘姐姐果然厉害，高使真是有眼光。”
    哪怕高秉烛现在年岁小，已经成了不良井下的一位不良使。
    “什么姐姐，要叫窈娘嫂嫂。”
    一个声音说道，让几个人起了善意的哄笑。
    “别胡说了，还转不转了。”高秉烛教训道，其实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转转转，走。”
    窈娘掩住嘴角的弧度，听话地跟在高秉烛身边，人群实在是拥挤，如果不注意就很容易走散。
    高秉烛让其他的孩子都手拉手避免走丢，窈娘闻言也想照做，把自己的手递到高秉烛那里，他却只肯牵住她的衣袖。
    窈娘不愿放过这个机会，硬是把手塞进去，在高秉烛看过来的时候理直气壮:“人太多了，袖子不结实，万一高郎扯坏了我衣裳怎么办?”
    他一下子不说话了，也没有再放开她的手，微红的耳垂昭示他的情绪波澜。
    窈娘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很快就沉迷在洛阳坊间的豪华了。
    有高秉烛牵着她，窈娘更是不害怕走丢，连着逛了好些个摊子，上面那些新奇的玩意让其他人开了眼。
    不过他们没什么银钱，所以只能看不能买，因为还要省下来买吃的钱。
    来都来了肯定是要带点吃的走，毕竟民以食为天嘛，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不过在其他人往前走的时候，高秉烛突然拉着窈娘停下，拿起来她刚刚一直在看的小手串，上面有只雕刻的小老虎，十分可爱。
    “这个我要了。”
    高秉烛说着就要给钱，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呆了窈娘，她急忙打断乐呵呵要借钱的老板，踮脚附在高秉烛耳边小声地说:“高郎，你疯了，我们没钱买，难道要吃霸王餐?”
    她语气着急的真实让高秉烛失笑，同样学着窈娘的样子在她耳边小声说:“没关系，这是另外的钱，我所有的积蓄，买个手串还是可以的。”
    说完就爽快付钱，然后把那串挂小老虎的链子戴在了窈娘和他牵着的手上。
    一套动作下来，窈娘和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彼此，但是牵着的手更紧了是怎么回事啊?！
    窈娘手腕上戴着链子的地方隐隐发烫，伴随心跳的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