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她为何存在

    顾怀薇将自己的手掌心摊开，然后又五指紧握，眼睛很亮：“我已经拿到手的利益，是不会主动松手的。”
    她说得很坦然。
    就如同每次在店里做生意，她该收的账，少一分一厘都不行。
    她牢牢攥紧手中的力量。
    正如她牢牢攥紧自己的命运。
    “当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哭声最大，眼睛还没睁开，就想着用手抓奶瓶。”妈妈回忆过往时，眼中流露出怀念，“无论你是否相信，你只有我这一个妈妈。”
    躺在床上病重的女人顶着“母亲”的身份。
    顾怀薇却不知道她从何而来。
    顾怀薇做了太久的商人。
    和人相处时，顾怀薇首先想到的是利，而非感情。
    消失多年的父母突然出现在她的目的地，不是有所图谋，她是不相信的。
    这段时间，顾怀薇也试探过，他们脸上既不是人皮面具，也不是易容术，脸上更没有整容手术的痕迹。
    然而，他们如假包换，就是照片里的人换。
    于是，顾怀薇配合着他们演着这场温馨的戏。
    直到他们需要顾怀薇掏出实在的利益时，戛然而止。
    顾怀薇觉得爸爸妈妈是乐园安排的戏码。
    她从不觉得乐园的管理者是良善之人，这一路上，乐园没对她使用强硬的手段，顾怀薇推测，不是不用，而是不能。
    门外传来一声细碎的响动。
    顾怀薇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听墙角的爸爸，你可以出来了。”
    门打开。
    爸爸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他根本就没有去休息。
    “你叫我们一个月爸爸妈妈，可有一句是真心的？”爸爸质问她。
    顾怀薇歪着脑袋，觉得这种时候还摆出严父的姿态有些奇怪：“你们纠结真心假意做什么呢？你们一开始带着谎言而来，又怎么能期待用谎言在我这里交换真心？”
    爸爸露出同样悲凄的神情，他有些痛苦地捶了捶胸口：“我们真的是你的爸爸妈妈，在这一点上我们从未说谎。”
    “亲生的吗？”顾怀薇看着爸爸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床上的妈妈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抖了抖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闭上眼睛，以沉默应对顾怀薇的猜疑。
    爸爸整个人也苍老了许多，他眼角的皱纹深得像是可以夹死苍蝇，花白的头发像是人间的雪在一夜落在他的身上。
    “不……不是……”
    他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顾怀薇瞬间轻笑出声：“原来不是亲生的呀。”
    爸爸担心顾怀薇继续误会下去，他抬起头，语速稍快地解释道：“你没有三岁之前的记忆，你不懂。你根本就没有亲生父母，是我们在这里把你和你的妹妹抚养到三岁的。”
    顾怀薇眼神一寒：“我没有亲生父母是什么意思？”
    “你是乐园的孩子，不，应该说所有位面经营者都是乐园的孩子。”爸爸娓娓道来，“这一切都来源于当年封印乐园时，乐园和人类定立下的赌约……”
    那天的爸爸说了一段顾怀薇完全不知道的过往。
    “很多年前，人类和怪物共同生活在一个世界，一切都很蛮荒血腥。
    怪物顶着人类的面容，却生性残忍，在人间划分领土，将人类作为血畜、肉食甚至是繁衍后代的容器肆意压榨。
    人类无法忍受压迫，其中有部分体质特殊的人觉醒了能够杀死怪物的能力，带领着人类开始反抗。
    那是一场积年累月的战争，最后的结局是两败俱伤。
    七位人类的领导者耗费了自己所有的能量，拼死将所有的怪物与管理者封印进乐园，关闭乐园前往人世间的大门。
    封印结成，他们也将死去。
    但很不幸的是，这七位领导者里，有一位被乐园的管理者蛊惑，爱上了管理者。
    最后封印的时刻，他手软了，想要放自己的爱人从乐园里出来，这一异心，导致能量场波动，被封印的阵法上出现裂痕。
    七位人类领导者里的最强之人当场斩杀了那名背叛者，而被放出的那名乐园管理者竟然也当场殉情。
    这一幕既震慑了人类，也震慑了乐园里的怪物。
    他们便献祭双方的肉身，定立下赌约。
    如果含有人类和基因的孩子主动打开乐园的大门，并留下来成为管理者，继承乐园的意志，那么乐园拥有人世间的管理权。
    如果那些由双方肉身化成孩子们没能成功前往乐园，或者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人类，那么乐园走向衰亡。
    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人不允许强迫那些孩子做出他们不愿意的选择。
    这是一场公平的赌约。
    也是久远前那场战争最后的决战。”
    信息量有点大。
    顾怀薇揉了揉太阳穴，她就是因这场赌约而存在的。
    她是人类和管理者基因共同创造出来的小孩。
    她是特殊的。
    但并不是最特殊的。
    像她这样的孩子，还有许多。
    “城堡里所有的客房，原本都是抚养这些孩子的婴儿房吧。”顾怀薇听完爸爸口中的故事，脑海中闪过一些过去的碎片。
    妈妈温柔地哼着童谣。
    爸爸手里拿着乐园怪物送的玩偶逗她开心。
    他们说：我的乖宝宝快点长大，长大后回到乐园，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
    “没错，当年因赌约而存在的那批孩子体质各异，失去实体的管理者选择了一批体质能够适应位面跳转的孩子冰冻，然后在城堡内分批次抚养，从裂开的缝隙里送出乐园。
    至于剩下的其他孩子，则在乐园的城堡里长大，担任起爸爸妈妈的角色，将那些被管理者选中好的小孩儿抚养到三岁。”
    “所有的孩子里，只有你们这一对是双胞胎。”躺在病床上的妈妈似乎是缓过气来，她声音虚弱得像是即将破碎的瓷片，“你的妹妹体质很差，承受不了时空跳转，她自带基因病，就算不得癌症也活不了多久。
    但你是很好的苗子，乐园从一开始就看好你。你明明只是一个小婴儿，却一和你的妹妹分开就嚎啕大哭，不吃不喝也不睡。为了让你活下来，乐园只能够将你和你的妹妹一起抚养。
    我们挑选小孩的时候，你挥舞着小手拉住了我的头发，不让我走。
    我当时就想，多么可爱的小孩呀，这就是命运吗？是你选择了我们，让我们做你的爸爸妈妈。
    就算多养一个小累赘也没有关系，爸爸妈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