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作恶

    玉清观正门之前，一群老实巴交的村民正跪在那里，嘴里高呼着要请求面圣。
    御林军统领冯烁带人在门前规劝，御驾在此又不好冲撞了贵人，只求着能把人哄走，别被皇上瞧见了。
    高玉领人远远地赶来：“冯统领，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冯烁笑脸相陪：“您瞧，这……不知怎么的就闯了上来，闹着要告御状。”
    整个六银山都有御林军布守，保护皇上的安全，不知从什么地方闯进来一群村民，不管意在为何，上面少不得要先治他一个守卫不严之罪。
    高玉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怎么进去回事。皇上听到的意思可就大不相同。
    冯烁伏低做小，这些人既然能绕过御林军的守卫进来了，只求高玉等下在皇上面前能够替他遮着些说。
    “你们这么历尽艰难险阻的求着告御状，所为何事啊？”高玉眉眼柔和，低声问道。
    跪在最前面的一个是他们的领头人，一身粗布短襟，衣裳上打着补丁，虽窘困却洗的干净。
    那人一个头磕在地上，“青天大老爷，小的是六银山山脚下的村民王赖孩，求青天大老爷带我们能见一眼天颜，救我们整个村子于水火之中。”
    又连磕了几个响头，脑袋砸在地上的声音，颇有诚意。
    高玉觑他，说了一长溜子，但凡他这个时候咬出一个名字，自己这差事就要得罪人了。
    不该说的一句没说，倒是个有些脑子的。
    与冯烁对看一眼，轻笑道：“这……”
    冯烁是个机灵的，躬身道：“还请高总管您示下。”
    告到皇上跟前的事情，少不得要牵连哪个皇亲贵胄，他一个小小御林军统领，说的不好听点儿，也就一替皇城看大门的，这种事情他当不了家，做不了主。
    高玉轻拂手中麈尾，“咱家能示下什么啊，皇上命我来就是询问缘由，将人带进去。既然他已禀明缘由，那就跟着咱家进去吧。”
    他愿意把人领走冯烁自是乐意，只要事情不出在御林军这里，便是捅破了天也是他们的。
    况且看高总管这态度，他们这御状啊，还碰到了好的时候，少不得能有个公道。
    嘴角轻挑，嘿笑道：“得，你们这是遇见活菩萨了，快跟着总管大人进去吧。”
    那些村民忙跪地又是磕头，千恩万谢后，选了几个领头的，恭恭敬敬的跟着进了去。
    玉清观是皇家道观，周围有官兵驻守，平日里来朝拜问道的皆是达官贵人，香火自是鼎盛。
    就连观内建筑布景都精致富贵，他们这些庄稼汉子在六银山脚下住了几辈子了，能进来瞻仰也是头一遭的。
    偷眼看着金雕玉砌的建筑，就连脚下铺的路都是金贵的青砖。
    几个人束手束脚的被带到了一处水榭凉亭，周围兵卫森森，村民们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双双官靴站的威严。
    高玉驻足，“你们就在这儿跪着吧，莫要抬头冒犯了天颜。”
    不一会儿过来一个小太监传话：“圣上问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
    隔着不远的湖心亭内，皇上和太后坐在石凳上沉默不语，有太子与崔浩二人相伴，而其余重臣则侍立岸边，一个个低头顺眼，不敢做声。
    这几个村民既然能闹到御前，少不得要把在场的哪位打了脸去，同朝为官，私下里的那些烂账大家也心知肚明的。
    都竖起耳朵，等着听被揭开遮羞布的那个倒霉蛋儿是谁。
    只听那几人未言先哭，领头的王赖孩哽咽着道：“草民们是六银山下的农户，世代在这里种地为生。自打前年来了一伙儿打着皇命的恶霸，不但把村子里的年轻劳力都囚去做了苦力，就连俺村的大姑娘小媳妇的也都掳了去说是要为国效力。”
    他身后有个上了年纪的，咧嘴大哭：“求皇上为俺做主哇！我那小孙女还不满七岁，碰到了那群官老爷，就被抓去做了……那连窑姐儿都不如啊！老汉我今年七十四了，捡了个女娃娃就等着养大了能有个送终的，阎王爷都没把我给逮走，怎么那群官老爷就要吃了俺里命啊！”
    那老汉哭的泣不成声，干脆瘫在了那里。
    文武百官暗暗咽了口水，此地归属六银山管辖，又离县衙偏远，最大的地方官就是六银苑令了。
    这些人告的是在六银山作威作福之人，不做他想，只有六银苑令有这能耐。
    再看凉亭之内，太后面色铁黑，她老人家还协理朝政之时，就最厌恶这些欺辱妇孺儿童的，没想到天子脚下，这些人也敢打着皇命，大胆胡为。
    皇上也面色阴沉，“让六银苑令滚出来！”
    就见一白须白髯的老头连跪带爬的从百官中跌跌撞撞的出来。
    身着武官补服，跪在那里就磕头，身上直打哆嗦。
    他一个从七品芝麻小官，即便是秋猎之时也不曾有过机会面圣，没想到能在这时候被钦点出来。
    亭内朗声：“你们瞧瞧，仗势欺人的可是他？只管大胆的说实话，朕自为你们做主伸冤。”
    欺辱妇孺本就是禽兽行径，还敢假冒皇令，更是罪该当死！
    那王赖孩抬头偷瞄，言语有迟，面前这位大人他认识，皇家猎场的苑令，老爷子虽上了年纪，但小时候穷苦出身对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多有体谅，是方圆附近少有的大好人。
    “皇上，俺告的不是这大人，他是个好官。去年俺村孬蛋儿犯病，碰上了这位老大人，还是他让了马车把人送去镇上医治的。”
    此话一出，在场百官窃窃私语。
    六银苑令一颗提着的心这才将将落下，得亏自己做了那么个顺手的好事，否则这不清不楚的脑袋就没了。
    “不是辖区治官，那欺压你们的是何人？”皇上问道。
    六银山最大的官员就是这六银苑令了，他又直属少府只听皇命，旁人势力也不敢越矩。
    王赖孩磕头请罪，愤愤厉声：“草民要告的，是卫国公周武才那个黑心的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