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机关戒指

    感觉有浅浅的暖意自手背处缓缓传来，令齐弈一双冰冷僵硬的手终于恢复了知觉，因此神色略缓，目光中多了几许清醒。
    “我没事。”看到她眼中流露而出的关切，齐弈原本因恐惧而浑身遍寒的身体正逐渐泛暖，那团一直以来沉沉笼罩在心头的黑云就此透出一点光亮，让他下意识地反握上她的手，继续讲道：“那天的情形，我至今记忆尤深，成了每晚挥之不去的噩梦，无论过去多少年，始终牢牢纠缠着我。
    当时，小小的轻舟在狂风巨浪中早已失控，不时被抛上半空又“卟嗵”一声重重咂进水里，溅起我满头满脸的水珠。
    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唯有死命抓着舟身两侧，咬着牙试图不让自己掉下去。
    可那时的我，力量怎会是风暴的对手。
    在一番艰难挣扎中，我的双手早已用力到颤抖、僵硬，而湖心的风浪却还没有一丝要停的迹象。
    终于，随着天空一声巨雷砸响，倾盆暴雨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朝我打了下来。
    于此同时，我感觉到舟身一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体已随着舟身在半空里翻滚一圈；随后两手一空，人便脱离小舟重重倒葱栽入到湖中。
    刹时间，铺天盖地的激流汹涌向我袭来。
    那种被水浪拍入水底的痛苦感觉，我有生之年尝过之后，便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那种无法掌控的自然力量，远远大于人类的所有力量，强大而可怕。
    无论我如何的奋力游动，却一次又一次被大浪拍沉入底，让我就像一个完全不识水性的垂死之人，每一次的挣扎浮起，都是绝望的恐惧。
    好在，当暴雨完全倾落下来之后，漫天的风浪也开始骤减。
    整个湖面渐渐得到了平息，让我得以喘息，免强冒雨泅渡，试图向那只被风浪推开老远的小舟靠近。”
    说到这里，齐弈的眼底再度浮现浓浓的恐惧，正握着唐若华的手，也无意识地用力收紧。
    然而她却似浑然未觉，只是静静地任他握着，不挣也不提醒。
    因为她知道，此刻的齐弈一如当初那个溺水的少年。
    心底的慌乱与无助正紧紧纠缠着他，这种潜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惧，如果不能让他自己从内心深处去打破，那将会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弱点，必定纠缠他一生。
    “嗯，那后来呢？”
    陷入回忆的齐弈正挣扎在没顶的湖水里，全身皆笼罩在湿寒透骨之中，恍惚中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在近旁响起，那温柔又透着沉稳的声音，仿佛透云而至的天籁之音，刹那间将他自无尽的深渊中轻轻唤醒。
    “后来……”齐弈一惊，这才察觉自己因用力过度，竟将她的双手给握得痕印尽显，红白一片。
    忙歉疚地帮她抚摩，却被唐若华不介意地一笑，边抽手边宽慰道：“我没事，你继续讲。”
    “怎么没事，都红成这样了。”齐弈哪肯让她抽回去，小心地帮她揉了揉，心中无比自责道：“都怪我，竟然又将你弄伤了！你怎么这么傻，也不知道挣开我？”
    看她竟忍着不运功抵制自己无意中带来的伤害，齐弈心中又心疼又感动。
    从初次见面，他就出手重伤了她，如今前面的债他还没来得及补偿她，却又不小心伤到了她。
    这个丫头，明明可以轻易避免遭到伤害，却为他如此忍耐，真叫他越发自责。
    “你说的啊！”唐若华闻言立动，施力一震，便轻松挣开他无休止的按摩，无奈道：“我说没事就没事，你这般婆婆妈妈，若不是体谅你幼时遭遇，这会儿早被我甩到江里去了。”
    见他微微一怔，她又于心不忍，宽笑道：“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你现在觉得好点了没？需不需要我给你一颗安神丹，让你压压惊？”
    “不用。我……已经好多了。”齐弈只觉面庞微微一热，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竟像个十足的登徒浪子。
    以她的性情居然忍耐着没把自己扔进江里，确实是对他最大的容忍了。
    想到这儿，他感到心底暖烘烘的，之前死死压在心头的乌云亦不知不觉悄然散去，让他一展俊眉，露出了柔柔的笑容。
    见他这样，唐若华也放心多了，“那就好，心病还需心药医。像你这种心疾，药物的作用虽可简单缓解，但真正的根治还在你自己。”
    “我知道。”齐弈迎风而立，整个人在阳光下一扫先前的阴霾之气，变得清朗了许多，“方才与你说了这些，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了许多。”
    说着，他将视线重新落回粼粼水面，眼中原先的恐惧已彻底消散，“后来，在我用仅剩的力气奋力划向那只小舟的过程中，意外被湖中的水草缠住了身体，整个人立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在那之前，我所有的恐惧尚维持在漰溃的边缘；尽管再害怕，却告诉自己，一切都有转机，我会泅水，我可以坚持。
    可是那一刻，不论我怎么使命地挣扎、拼命地蹬踢，却依然摆脱不了那致命的纠缠。
    我根本无法再浮上水面，大量的湖水灌入我的眼耳口鼻，那种无法想象的痛苦与绝望，让我渐渐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其实，当时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被巨大的恐惧支配，我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自我获救。
    因为当日我的手上，戴着父亲亲自设设计、命人特意打造来送我的赤金扳指。
    只要我按开戒刃割断身上的水草，我便能重新浮上水面，游回已近在咫尺的小舟。
    可惜，那日我偏偏忘了它的存在，竟是只知瞎挣扎，就是没想到还能用它割断水草让自己获救。呶，就是这个。”
    说到这里，齐弈顿住声音，将手伸至了唐若华的眼前。
    “呀，居然是可调节的机关扳指？”唐若华仔细一观察，眼中不由露出惊艳的光芒。
    只见那以赤金雕刻龙纹的华贵戒指上，镶嵌着一颗耀眼的红宝石，外表看来霸气非凡，张扬却不俗气。
    而戒指的内壁另有暗扣，只须轻轻一调，便可放大收小，可任意调节合适的松紧，设计得非常精妙。
    再轻轻一按那用作龙睛的红宝石，立时一片指甲盖大小的刀刃随之弹出，竟是寒芒刺目、锋利无比。
    唐若华心中微微一动，再看向齐弈时，目光不由变得异样起来，“既然你一直戴着这个戒指，为什么那日我劫持你时，你却什么动作也没有？”
    想当初他曾有机会冲破穴道恢复了自由，若当时他利用戒指反持自己，幸许情形便会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