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一晃经年

    “王爷。”云哲上前朝着里面的青衣男人行过礼，便一言不发地立至一旁。
    里面的男人抬眸朝他看了一眼，好看的俊容微微浮上一丝笑意，点头道：“嗯，回来了。”
    云哲薄唇紧抿，一张恼怒的俊脸直至此刻仍黑得难看，闻言只是将脸别到一边，显然怒气未消却又不得发作。
    齐弈一眼便认出眼前的男人正是只比自己大了九岁的王舅萧洵，见身旁的少女似正发愣，不由轻扯一记她的衣袖，随后当先一步，上前道：“外甥齐弈，拜见王舅。”
    “小女子唐若华，拜见王爷。”
    面上神色一敛，唐若华很快收起心思，朝着晋王俯身拜了下去。
    眼见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见到的眼前之人，她却没有想象中卸下重担的轻松，相反心情复杂难辩，隐隐有种莫名的不安紧紧笼罩着她。
    “免礼。”萧洵伸手一托，免去二人的虚礼，转而落向齐弈的目光中明显有几分意外，“怎么是你？本王远远看着似有些眼熟，却是没想到居然是你！”
    齐弈微微尴尬地摸摸鼻子，吱唔道：“说来一言难尽……之前外甥不小心出了点小状况，落得有点狼狈。还要麻烦王舅派人替我置一套干净的衣裳来予我换下，这身衣服又破又脏，侄儿也是免强穿到现在。”
    说着，他忍不住挑衅地看一眼先前那没眼力劲的狂妾少年，只差没再显摆他一句，“小子，长点儿眼睛，你家王爷主子可是我家亲舅舅！”
    萧洵笑着应了，也不多问，随即唤人来吩咐下去置办，这才面色复杂地重新看着身前的清秀少女，温和道：“一晃竟已十一年过去，华儿都已长得这般大了……呵呵，可还记得本王？”
    印象中，她还是那个只三四岁大的漂亮女娃娃，是整个唐府最受宠爱的小小姐。
    整日里古灵精怪，总在不恰当的时机跳出来打扰自己精心制造的偶遇机会，偏偏那可爱的小模样又叫人舍不得责怪；常常反被她牵着走，为了博那个心爱女子的一笑，甘任这小丫头提出各种人小鬼大的点子，陪着她到处疯玩。
    想起那时的情景，他的心便莫名地柔软，又无比的酸涩。
    “请王爷恕罪，小女子印象模糊，似乎记得，又似乎不记得。”唐若华微垂着头，语态平缓，十分的恭谦有礼。
    其实她记得。
    眼前的男人，是当年那个一心爱慕姐姐、总是三番五次借口找二哥玩却总走错路绕进后院来的俊美小王爷。
    如今的他，与她幼时见到的模样基本上没太多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他历经这么多年的边关生涯而身上多了一股不怒而威的王者之气；与从前阳光爽朗的英俊少年相比，多了一份成熟，一份稳重。
    可，却不该是她该记得的模样。
    “那你怕是记不得的多。”听她如此说，萧洵的目光明显地有些失望，遂又很快笑笑，怅然道：“这不怪你。那时你才丁点大，本就不记事的年纪，要你记得本王确是难为你了。想当年，你可是个极顽皮的小丫头，如今，却变得这般拘谨起来……”
    话声一顿，他已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见她满脸沉重之色，不由微微叹息一记，道：“你的来意我已知晓。唐家的案子，皇兄不日前已派人送信给我，让我回京加紧审理此事。如今既在此相遇，你便随我一道进京，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诺。”唐若华再一垂首，俯身朝他长拜了下去，“如今皇上病重，朝中小人当道，朝局动荡、家国不安。家父一世忠良，却遭奸佞小人构陷入狱，还请王爷明断是非，还家父一个公道，出手救我唐家上下于这场无妄之灾。”
    “你放心，皇兄既将此案交予我审理，不论是非曲直，本王定会给唐家一个公断。”萧洵及时伸出手，施力稳稳将之托了起来。
    “多谢王爷！”唐若华却执意退开一步，再度俯身重重拜谢下去。
    随后她将之前收在身上的信件取出，突然双膝跪地，双手托举信件递向身前的晋王，请罪道：“这是临出宫前皇上命若华前来交给王爷的信函。由于一路上若华生死难料，恐无法平安将信送至王爷手上，遂将原件托付给一位名叫凤临的朋友代为转交给王爷。如今对方亦下落不明，王爷也将将离开雍凉赶往定京，料想也是未能顺利交到王爷手上。此为若华为保险起见临时抄下的副本，故而信中内容若华也已知悉，此等擅读之罪，还请王爷责罚！”
    齐弈心中微妒，一张俊脸因她话语中有意对苏墨的维护而暗暗黑沉。
    恼她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笨丫头。
    平时的聪明劲儿一碰上苏墨那高明的骗子，竟跑得一点儿没剩，简直笨到无药可救。
    她在这里替他将罪名全力揽了，却不想人家正是有心接近她，故意骗取她的信任而制造的这一切。
    见她忽然无端下跪，萧洵正感意外，听她说完，方明白原是因为这事。
    伸手将信接过，展开一看，内容与先前皇兄另派人送来的那封密函吻合无异，遂亲自上前将之扶起，宽慰道：“起来吧，你也是事出有因，本王不会怪罪。之于你的情况本王也已有所耳闻，难为你一路冒着生命危险、不辞辛苦地赶来替本王送信，这等坚毅勇敢已超过了无数英勇男儿，令本王甚为欣赏。等日后见到皇兄，本王亦会替你解释清楚，相信皇上赏罚分明，定不会罪责于你。”
    唐若华这才起身，再度谢过站定一旁。
    萧洵却将目光一转落到了齐弈的面上，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唐若华，忽道：“本王此次受诏赶往京中，对京的形势不是十分清楚，很想听听齐弈你的见解。也想知道，你在如今的政局中，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又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
    这突如其来的发问，不仅令齐弈面色微变，也令一旁的唐若华目光生讶，有些意外地朝齐弈看了过去。
    “王叔何故有此一问？”
    齐弈俊眉轻拧，对晋王语中明显的生疏之意很是不舒服。
    京中的局势故然混乱，但自己身处御林军将军之位，始终谨守着自己的本份，从未有半点偏坡。
    至今为止，他唯一越离自己本职之处，便是先前为了心中的那点一己之私向太后请命亲自前来捉拿唐若华。
    但，那也早已随着这段时日与唐若华的相处而消失怠尽。
    如今的他，只想助她一臂之力，尽自己之能帮她救出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