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谁比谁能演

    四角石灯静静地矗立在疏梅园外殿，暖光照到苏荷的脸上，忽地一阵冷风吹过，灯光一晃，将她急切的面容映出了几分缥缈。
    “好啊，”秋寒烟立在阴影处，看不清神色，“那寒烟就麻烦苏荷妹妹陪我一起了。”
    “怎么会呢！”苏荷牵起秋寒烟的手，逆着人群大步朝内殿走去。
    秋寒烟任由在苏荷前面拉着，瞧着苏荷孱弱的背影，突地问道：“苏荷妹妹怎就这么确定寒烟的玉佩掉在殿内了，说不准是寒烟出来的时候掉在殿外了呢。”
    “啊？”苏荷脚步稍微顿了一下，“我耳朵一向很好，若是在殿外这条路上掉了，我一定能发觉的。”
    “是吗？那还要多谢苏荷妹妹，帮寒烟省了许多功夫呢。”
    苏荷回头，见着秋寒烟脸上满是感激的神色，微微松了口气。秋寒烟前世看人脸色惯了，她将苏荷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忽地，前头的苏荷突然松开了秋寒烟的手，眼角眉梢皆是焦急地神色，“坏了！我的嫡母和长姐还在殿外等着我一同上马车回家呢！”
    秋寒烟做出惊讶的样子，关怀道：“那你还来陪我寻玉佩，那边不要紧吧？”
    “没事的，最多回去挨顿罚就是了，我们快些去找你的玉佩吧。”苏荷跺了跺脚，拉着秋寒烟继续朝殿内走。
    秋寒烟反过来抓住苏荷的手，立在原地，劝道：“你快些去找你嫡母她们吧，我自己找也无妨，若是因此连累了你，那寒烟会过意不去的。”
    苏荷不愿走，秋寒烟劝了几次，她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秋寒烟，转身快步朝殿门口跑去。
    跑了没两步，苏荷忽地隐身到了旁边的石灯后，见秋寒烟是真的在往殿内赶，才回身继续朝殿门口走。
    今日是她娘亲好不容易为她求来的宴会机会，她断不能就这么白白的回去了！更何况她今日还得了二殿下的青睐，若不是二殿下中途突然离席，说不定...
    “苏荷，你跑哪去了？”今个推到苏荷的女子，苏家二小姐苏月白语气不善道：“这里是你该乱跑的地方吗？”
    “月白，不可大声喧哗。”苏云青扯了扯苏月白的衣袖，淡淡道：“好了，也没耽误什么事，长公主和后宫娘娘还没坐上步撵呢。”
    苏荷垫脚朝殿门口看了一眼，正巧瞧见二皇子的生母皇贵妃。
    她靠近苏月白的身侧，故意蹭着苏月白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一旁的苏月白被苏荷碰到，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忙往一边躲闪。她十分嫌弃的蹙起眉，伸手轻推了苏荷一把，张口便准备骂苏荷。
    谁知她只轻轻一推，苏荷却突然摔倒在了前头，滚了两圈。
    “啊！”
    这一下动静不小，惹的前头的几个妃子也看了过来。
    苏月白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她也没多使劲啊！这个苏荷，在搞什么幺蛾子？
    周围的小姐夫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无人敢上前扶苏荷起来。众目睽睽下，苏荷撑着石板地起身，也不顾自己的伤势，突地抱住披风呜咽了起来。
    “呜，这可是二殿下的披风啊！若是弄坏了我该怎么办啊？”
    听到二殿下的名号，众人才细细打量起苏荷和她手中的披风，那披风由上等的织金缎制成，做工精巧，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皇贵妃华羽君盯着那披风瞧上一眼，确实是今日谢容州所穿的那件。
    她指了身旁一个宫女，“红缨，去看看怎回事。”
    红缨领命，拨开人群，走到苏荷面前，“这位小姐，红缨扶您起来。”
    苏荷道过谢，复又盯着那脏了的披风愁苦，眼眶里的泪珠不住地打转。
    “小姐您还好吗？方才怎地摔倒了？”
    苏荷轻瞥了一眼苏月白的方向，随即立刻收回目光，怯怯道：“无事，是我方才未站稳，让大家见笑了。”
    皇贵妃瞧她看着苏月白躲闪的眼神便知这里有事，她缓步向苏荷的方向走去，“吾儿的披风怎在你手上？”
    “回禀贵妃，”苏荷朝皇贵妃行了一礼，“今日民女在花园里不慎摔倒，二殿下心善，将民女扶了起来，见民女衣裳脏了，所以...”
    苏荷未将话说完，但众人哪能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呢。二殿下一向待人冷漠，平日里哪会扶摔倒的小姐？若是真如此，那只怕京城里的小姐们，各个都要一天摔三次了。
    更何况，二殿下还将贴身的披风给了她。
    皇贵妃仔细地将苏荷打量了一遍，发现她身上确实有已干涸了的污渍，便知她说的是实话，“疏梅园地面平坦，是你自己摔倒的？”
    苏荷又怯生生地瞧了苏月白一眼，不敢言语。
    苏月白这才知道这贱丫头今个打的什么主意，气头上来，她拔高了声音便道：“苏荷，你...”
    苏云青忙伸手拦她，“二妹！”
    这个缺心眼果然会上钩，苏荷心里得意的一笑，面上却受惊道：“是..是我自己摔的。”
    “苏家？”皇贵妃将目光转向气恼的苏月白，“可是苏丞相家的小姐？”
    州儿绝不会无缘无故给女子披风，说不准是这位小姐合州儿眼缘...
    苏云青将苏月白挡在身后，抬眸扫了一脸楚楚可怜的苏荷，眉头轻蹙，“回禀皇贵妃娘娘，正是。”
    “她是舞姬生的！”苏月白还在苏云青后面叫嚷。
    “哦？舞姬？”皇贵妃突然板起脸来，声音都庄严了几分，“本宫瞧着苏荷小姐可比你懂礼数。”
    “回头本宫定要问问苏相，怎么管教的女儿！”皇贵妃冷冷睨了一眼苏云青，将她吓得一个颤栗。
    随后皇贵妃招来红缨，唤她拿来温热的汤婆子，将它递给苏荷，“苏荷小姐，不必担心披风的事，错不在你。”
    许是汤婆子温暖，苏荷脸色都红润了几分，她受宠若惊，“谢，谢谢贵妃娘娘。”
    今日这披风可是让她彻底翻了个身啊，虽然这披风并非是二殿下给她的，而是‘秋寒烟’那时抛给她的，她披到身上那一刻便知如此宽大又奢华的披风定是二皇子的。
    但她方才向皇贵妃所说的话句句属实，苏云青顾忌苏家的脸面，定不会说她什么，而苏月白也没那个脑子指出披风不是二皇子给的。
    她只需要将众人引到这个思绪上就行，毕竟给她披风的人这会正在殿内找玉佩呢。
    苏荷不知，秋寒烟并未去找玉佩，方才在人群背后已经看完了她的那一场表演。
    自苏荷在殿内泼水开始，秋寒烟便注意到了苏荷的异常，直至现在，她才明白苏荷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刚刚本欲上前拆穿苏荷适才的那一番表演，但思考了半天，还是没有这么做。
    一来是，苏荷由相府舞姬所生，受她姐姐的欺负，整日在相府过得跟奴才一般。若是上前拆穿了她，恐怕以后苏荷的日子更不好过。
    二来是，今日这事由她所起，苏荷受欺时，情急之下，她竟忘了自己是谢容州，还前去帮了苏荷。因此，若不是她白日里的行为令苏荷产生了误会，提供了机会，她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在皇贵妃跟前上演这么一出，
    思来想去，秋寒烟还是没有当众站出来拆穿苏荷，但她也并未打算将此事就此揭过。
    一场闹剧结束，众人咂咂嘴，意犹未尽地前往各府的马车。
    除了意犹未尽地，还有不甘的。
    林明珠瞧着苏荷攥着二殿下披风的模样，妒火上涌，气都不打一处来。若说秋寒烟有几分姿色，能让二殿下一时对她多看几眼也就罢了。
    苏荷算个什么东西？要出身没出身，要姿色没姿色，二殿下怎能看上她？
    这种阿猫阿狗怎么比得上她？
    林府马车上，林夫人终于寻着机会，“明珠，方才在宴会上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下来了？大殿下怎么离席了？”
    林夫人的话将她拉回现实，像一盆冷水一般将她的妒火浇灭，“我...”
    “怎么了，你快说啊！急死母亲了！”
    林明珠吱唔了半晌，才将上头发生的事断断续续地给林夫人说明白了。
    林夫人当即一阵大火，厉声道：“当时我怎与你交代的？二殿下不喜欢你，你怎么还不长记性？”
    看到自己冒着风险给女儿求来的机会就这样被她白白错过了，林夫人怒火攻心，“你可知你今日失去的是什么机会？啊？”
    “你可知，你今日甚至得罪了太后？”
    “得罪了太后，你还想嫁入皇室？”
    .....
    林明珠知自己今日的行为对不住母亲的苦心，也未曾反驳林夫人，只静静地挨训。
    可苏荷抱紧二殿下披风的模样，二殿下讨好秋寒烟的模样反复在她脑海里回荡，林明珠终是忍不住，突然呜咽地流起了泪。
    “母亲..母亲是我不好，可我是真的一心只有二殿下，明珠想嫁给二殿下！”
    “母亲当年与我说过，明珠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可我瞧着诸多皇子里也就二殿下最得圣宠，最有机会夺得皇位啊！”林明珠哭得伤心，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可母亲为何又突然要让我嫁给献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