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铁壳北风

    狂风呼啸，暴雨如注，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林武和冥藏獒之间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他们从湿滑的草地滑到塔姆河里，顺着河水不断向下游漂去。
    冥藏獒不再疯狂的攻击林武，它的四肢不断地划水，保持着不让自己沉入水底。
    林武的狂化也渐渐的消退，他眼中的猩红逐渐被清明所替代，同时一股深深地乏力感开始蔓延全身。
    这是狂化的后遗症。
    但是他的双臂依旧如同火钳，紧紧的抱着冥藏獒的脖子，不留缝隙。
    他知道，一旦让这只冥藏獒挣脱，他的下场将会很惨，就算不会被撕碎，也会进河水中淹死，最后葬身鱼腹。
    只有靠着这只冥藏獒到岸上，然后再杀了它，这才是唯一的活路。
    这是一场意志的比拼。
    他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虽然不停的靠着疼痛来刺激自己睁开眼，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招却不再管用。
    他的双睑已经闭上，与此同时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朝水底沉去。
    噗通！噗通！
    水花被打的很大。
    嗷呜~~~~
    冥藏獒挣脱了他的禁锢，兴奋地嚎叫起来。与此同时，天上一阵白光闪过，照亮冥藏獒狰狞的犬齿和血红的眼珠。
    轰～～～
    天上雷声轰隆隆的响起。
    林武依旧意识不清，岸边，似乎是来了个人。
    紧接着，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
    “嘤！！！”
    等到林武再次醒来，他发觉自己竟然回到了自己那张温暖的大床上。
    只是他浑身上下涂满了黑绿色的草药汁，苦涩的味道直冲鼻腔。
    “我，还活着？”
    他试着起身，但是只感觉头重脚轻，一坐起来便天旋地转。
    他用力的甩了甩头，眩晕感更重，最后直接噗通一声倒在床上。
    而这一倒直接撕裂了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你还没复原，不要乱动。”
    一个不含感情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陌生而又熟悉，林武不自觉的循着声音看去。
    这是个挺拔的背影，他正站在门口，背对着林武，阳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虽然看不清这人的真容，但是林武还是找到了一丝熟悉感。
    “大兄？”
    终于，记忆中的背影与之重叠起来，一个让林武记忆深刻的人呼之欲出。
    林武感觉眼睛很湿润，压抑了五十多年的感情一下子迸发出来。
    他借着冲动哗的一下坐起来，然后站在地上，摇曳着朝着这个背影扑去。
    但是他身体太虚弱，一站起来就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那道身影听到地声，疑惑的调头，露出了一个孤傲的脸颊。
    头上的双角加上暗红色的皮肤，诡异的红痕缠绕全身，他是一个正宗的冥族。
    但是看到这个脸颊，林武终于确定他的身份，这个人正是铁壳部大酋长的长孙，同时也是他的大兄，铁壳北风。
    看到这个熟悉的脸颊，林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汹涌而出。
    眼前的这人和上一世的身影开始重合，林武的思绪开始纷飞。
    上一世的林武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大兄铁壳北风是如此的关心以及呵护他。
    上一世，铁壳北风在林武活着的前十二年里，一直是他最大的梦魇。
    他在林武的记忆里，永远是不苟言笑，永远的那般冷酷无情，而且，他对自己的要求也永远是最苛刻的，林武甚至发过誓，等到他成为强者之后一定会狠狠地教训一下他。
    但是，当“大清除”开始的时候，元克用的到来，铁壳部覆灭，父亲和二兄战死，其他部成员背叛，却是大兄独力带他出逃。
    逃亡的路上，林武经历了一生难以忘记的场景。
    一路上，冥人的尸骸遍野，散发着冲天恶臭。
    林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座大山前，那里是通往外界唯一一条通道，却被拓拔部的骑兵层层把守。
    那时候的林武极其害怕，在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冥人死在他的面前，早就对未来充满绝望，如果不是可怕的大兄在他旁边，或许他早就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铁壳林武，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带你离开这里，在这路上你不许哭出一声来……还有就算有屎尿也给我在箱子里默默地解决掉。”
    这是林武被铁壳北风塞进箱子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一路颠簸了好久，他的浑身甚至连食物上都沾满了屎尿……
    陪着他的除了骚臭便是从箱子缝隙里透进来的点点的光亮。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箱子终于打开。
    但是迎接他的不是大兄那副冷冰冰的面容，而是一个陌生的脸。
    “我的大兄呢！？”
    脏兮兮的他心翼翼的问道。
    那人没话，只是林武看他的神色很不正常。
    他从充满屎尿的箱子里探出头，终于看到了大兄，只不过，这人是他的大兄？
    林武疑惑不解，眼前这个骨瘦嶙峋，浑身是可见骨头的伤痕的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怎么会是他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兄？
    但是当他看到这个已经变形的熟悉脸颊之后，还是认出了他。
    他，确实是他的大兄。
    “你的大兄是个英雄，他为了救你，跟追兵周旋许久，最终为了把你带到这里耗尽体力而死。”
    打开箱子的那人跟林武道。
    “大兄为了救我，死了？”
    林武喃喃自语，泪水从眼眶夺目而出，“骗人的吧！叔叔你肯定是骗我的吧！我只是个低贱的冥人，而大兄可是高贵的冥族，他怎么会为了救我而死？”
    那人叹气，“孩子，他终归是你的大兄。”
    轰！！！
    林武震惊。
    “孩子，他终归是你的大兄。”
    “······”
    这句话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盘旋，盘旋。
    ······
    若干年后，林武终于知道那些日子大兄为他做过的那些事。
    虽然那时的他已经成神，但是眼睛还是红润起来。
    面前的冥原，也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冥原。
    ·······
    思绪回到现在，营帐中。
    “大兄！”
    林武哭的很是伤心，他抱着铁壳北风的腿，鼻涕和泪水打湿了他的裤腿。
    铁壳北风很是疑惑，他没想到林武看到他反应会这么大！
    他几次三番想冷着脸把他甩开，但是直到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
    “你哭什么？”
    铁壳北风蹲下去，语气不善的看着林武，“把我的裤腿都弄脏了。”
    “呜呜呜！大兄你还活着啊！”
    林武哭着嗓子道。
    铁壳北风听到林武这话，瞬间脸色一黑，这子。
    但是当他看到林武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他，他甚至还清楚的看到这子眼角挂着喜悦的泪水，瞬间就不知道自己是该假装生气还是和言悦色！
    “你子什么胡话，我肯定还活着！”铁壳北风把林武提了起来，语气很是冷硬，但是当他看到林武浑身的密密麻麻的入骨伤口，眼睛再度冰冷起来，“昨晚那头畜生我已经帮你把他宰了。没事了的话，就休息吧！”
    完，他就把林武放在床上，转身就离开。
    看着渐渐消失在阳光里的铁壳北风，林武破涕为笑，虽然他刚刚看到大兄冰冷眼神，但是这个冰冷的眼神却让他很是欢喜。
    自己猜的没错，今世的大兄，依旧是曾经的那个。
    “外面的阳光，有点明媚啊！”
    目不转睛的盯着帐外的阳光看了好久，林武满心欢喜道，然后伸了个懒腰之后，转个身又徐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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