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飞龙寨

    “张大人，您不畏山路艰险，星夜亲自到访，可是有大事发生？”下首男子问道。
    那文士模样的男子颔首，放下手中茶碗：“大寨主，我此番专程前来告知，贵寨二当家和三当家并几十位弟兄……”他压低声音，“实乃被人杀害且毁尸灭迹了，我已查明凶手是谁。”
    被称为大寨主的男子豁地站起身：“当真？”
    张大人摩挲着茶盏上的花纹：“昨天我因公务去了趟阳圩县，赵统领夤夜叩门，说是唐县令月前接了密报剿匪，竟把魏大将军掌上明珠误作草寇欲行锁拿。”他忽地嗤笑一声，茶沫子溅在袖口上，“正是赵统领带队，他在那位魏小姐手底下吃了大亏，右臂现在还吊着玄麻绷。”
    张大人轻轻放下青花瓷茶盏：“事后，赵统领暗中查得，贵寨弟兄折戟那日～～二当家那票红货确已得手，他们不知何故绕去了老鸦岭，进了那里后就失去了踪迹。”
    他身子突然前倾，靠近对面男子，“偏巧那日魏家千金正从此处路过，时间上与贵寨兄弟只是前后脚的差距。”
    大寨主脸色阴沉得可怖，大掌猛地一拍紫檀木几案：“弟兄们竟是消失在老鸦岭那条道？”
    “正是。”张大人从袖中摸出半截染血缰绳，递给了大寨主。“这是赵统领亲手交给我的，他带人去老鸦岭搜寻，只找到了这个……”
    大寨主接过，放到灯下细看那早已干涸的血迹，指节捏得咯吱作响。
    “赵统领带兵剿匪那日，亲自验证了魏小姐的身手，她以一己之力，打退众官兵，武艺高强，出手狠辣……”烛火爆出青芒，映得他眉眼森然，“这世间哪有这般天衣无缝的'巧'字？”
    紫檀木案几上的青花瓷盏应声裂开纹路，大寨主左手悬在半空，眼角突突直跳：“那女罗刹此刻在何处？”他古玉扳指叩着桌案，语气森森：“我得为手足们讨个说法。”
    张大人两指掐住案头青花瓷瓶里新插的山樱花：“那魏家千金现下客居三合村魏府——”花瓣簌簌落进他面前的茶盏，“那儿住着退下来的宰相大人，正是魏大将军胞兄。”他忽然压低身子：“大当家要替手足鸣不平，心中可有谋算？”
    大寨主双眼微眯：“张大人的意思……”
    “此女必须除掉，一来为弟兄们报仇，二来，防她再坏咱们好事。但她身份不一般，等闲手段恐暴露自身，反惹毁寨杀身之祸——大当家先稳住，此事还得仔细筹谋……”
    趴在屋顶的棠梨听到此时，已猜到了这两位的身份，张大人当是西石县县令，大寨主便是山匪头子。这无法根除的匪患之祸竟真是官匪勾结！幸好，她与傅廷此番行动没有通知官府，不然已经打草惊蛇了。
    大寨主盘着和田玉髓手串的腕子青筋暴起：“哼！金枝玉叶的贵女就能剜人心肝？”他突然抚平前襟褶皱，从旁边箭筒里抽出一支淬毒羽箭，“总要教她晓得，凤凰翎子也抵不过阎罗帖子。”
    张大人手指狠狠捻着山樱桃花瓣：“太行山七十二道弯——”暗红汁水在他指间洇开，“最险那道叫不留痕。”
    “好个不留痕！”大寨主突然将羽箭钉在对面墙上，“三合村的鸡犬、魏府的梁柱、连檐角蹲着的石貔貅——”他指了指箭镞上蓝汪汪的光，“都该尝尝咱们新淬的'六月霜'。”
    “只是这霜...…”张大人双眸微眯，“须下得似二月杏花雨。”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笑声在黑夜中像恶鬼的咆哮。
    大寨主突然朝门口勾了勾手指，有人立刻进来，捧了八仙桌上的紫檀木匣双手奉上。
    那匣子在烛火下泛出幽光。大寨主戴着古玉扳指的手按住匣盖：“这匣子原该装《十七帖》摹本——”雕着兰花纹的匣身在他手里转了半圈，露出里面塞得满当当的银票，“倒让铜臭污了张大人的手眼。”
    张大人手掌压在匣盖上：“张某是俗人，不比大当家风雅，还就爱这铜臭～”说罢两人又哈哈大笑。
    “对了，赵统领那边还请张大人递个话，待我为弟兄们雪恨后，再登门拜访。”
    “大寨主放心，张某定把话带到。”
    大寨主整了整衣襟，“时候不早了，我与寨内弟兄还需商议一下明天具体行动。这些杂务不该吵了大人的耳，您先回房休息。来人——”
    门外松明火把应声晃了晃，张大人随来人离开了房间下去歇息。
    棠梨像只猫似的在屋顶轻巧纵跃，直跟到了张大人睡房。
    张大人将紫檀木匣放在床头，拿出银票数了又数，好几遍后才笑着收好，抱住木匣塞在了自己床帐里侧，吹灯睡下。
    棠梨趴在屋顶看得分明，待房间陷入黑暗才悄无声息落地，用袖剑挑开窗栓，一个闪身就进入了房间，摸到床前。
    张大人刚阖眼便觉帐外寒气侵肌，睁眼时檐角灯笼昏光里，黑衣人影已近在咫尺。他张嘴刚要呼救，棠梨剑指疾点几处穴道，他喉间便只剩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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