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骨笛劫

    琅琊海在月圆之夜会结出盐霜。叶寒衣踩着冰晶般的海面，看见自己倒影被波纹切割成十二个持剑姿势——这是蓝漪残魂在示警。她握紧海魂笛，笛身上新裂的纹路正渗出鲛人血。
    "震位七步，三息后。"秦照野的右眼蒙着鲛绡，金纹在绷带下蛇行。他的机关左臂缠满梵文锁链，每当预言触发，锁链便收紧一寸。
    冰面突然炸裂。十二具青铜棺破水而出，棺盖上的睚眦兽首竟与天工楼船雕刻如出一辙。叶寒衣的软剑斩断缠棺铁索时，听见棺内传出熟悉的《璇玑策》口诀——那是七岁前师父每晚在她枕边低吟的调子。
    "开棺即死。"秦照野的算珠击飞她剑尖，"这些是燕山秦氏的..."
    海魂笛突然自鸣。第七具棺椁应声开启，蓝漪的冰雕缓缓坐起，怀中抱着具焦黑的婴孩骸骨。骸骨心口插着半截玉簪，簪头阴阳鱼与叶寒衣的玉佩严丝合缝。
    "原来我的生辰是假的..."叶寒衣抚过冰雕腕间的青铜铃——与她脚踝那对儿时刑具完全相同。记忆如毒蜂倾巢：淬剑池底沉着三百具这样的冰棺，每具都封存着失败品。
    海底传来梵钟轰鸣。西域僧兵踏着金箔铺就的佛径走来，为首武僧手中的降魔杵，竟是用蓬莱飞舟的龙骨混铸。当杵尖指向冰棺时，秦照野的预言眼突然淌血："他们要唤醒的是..."
    三百冰棺同时震颤。棺中冰雕尽数碎裂，露出里面与叶寒衣容貌相同的女子。她们脚踝的青铜铃奏出《往生咒》，海面瞬间凝结成镜，映出二十年前的可怖真相：
    蓝漪跪在血衣堂祭坛，将双生子分别放入青铜棺与玉摇篮。戴昆仑奴面具的男人举起雷纹烙铁，却在触及女婴背脊时惨叫——那具小小的身躯突然睁开琥珀色竖瞳，背后凸起机关翼骨！
    "你本就是失败的容器。"老喇嘛的念珠缠住叶寒衣脖颈，"当年蓝漪私自动用禁术，将鲛人王族的魂..."
    秦照野的机关左臂突然暴走。鳞片逆生为刃，将念珠绞成金粉。在梵文锁链崩断的刹那，他看见自己倒影长出了青铜翼骨——与记忆幻象中的女婴如出一辙。
    海魂笛发出裂帛之音。蓝漪冰雕化作齑粉，其中飞出的玉簪刺入叶寒衣眉心。剧痛中，她看见归墟深处矗立的青铜巨树——每根枝杈都挂着鲛人尸骸，树顶盛开的铁莲花中，封存着半枚蚩尤瞳孔！
    "这才是海眼真相。"秦照野的金纹爬上右脸，"西域用千年时光培育的..."
    降魔杵突然刺穿他左肩。武僧们割腕结印，金血在冰面绘出曼荼罗阵。阵中升起三百尊青铜罗汉，每尊掌心都托着颗跳动的心脏——那些心尖上的火焰胎记，与秦照野的如出一辙。
    叶寒衣的脊椎佛珠节节爆裂。当第七颗珠子嵌入海魂笛时，归墟方向传来洪荒怒吼。整片琅琊海开始倒灌，滔天巨浪中，她看见自己的倒影长出了鲛人鳞尾，而秦照野的机关臂正在蜕变成青铜翼骨。
    "六合归位！"老喇嘛的袈裟在狂风中燃烧，"蚩尤双目现世时，便是你们..."
    冰镜突然被利爪击碎。双翼机关人破海而出，翼膜间流淌的竟是《璇玑策》金纹。当它俯冲抓起叶寒衣时，秦照野看清了操纵者的脸——那是个与他容貌相同的少年，脖颈处蠕动着梵文锁链。
    "哥哥..."少年露出染血的獠牙，"你逃了二十年，终究要回到归墟做祭品。"
    海魂笛在绝对威压下炸成碎片。叶寒衣坠向青铜树时，指尖触到了铁莲花中的蚩尤瞳孔——刹那间，她看见七十二座火山岛同时喷发，岩浆在空中拼凑出完整的魔神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