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白淮刚跟何鹏解释完。
    解释说，他和GGG齐济也是今年才接触，并没有什么不合以及什么是情敌的这种复杂关系。
    也不知道他们的怎么联想的，还能想到“情敌”上面。
    他还在说话，就看到何鹏突然看向他身后不远处，而后又望回他，神情露出几分古怪。
    白淮后背突然有几分凉。
    他挑眉，转身望过来。
    二十岁正是少年向成熟的大人过渡的摸索阶段，所以即使再见到他以后，他表现得再沉稳又或者再冷漠，齐济都还能从他的身上看到当年那个少年口是心非和面红耳赤的影子。
    就像初见。
    他背对着阳光看向自己时，周身一圈绒绒的光晕，顷刻在她脑海里打上“是他就是他啊”的这种想法。
    但这大厅的灯光下。
    他转过身，有些惊讶地向她走来的时候，齐济却不由自主退了一步，突然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些好笑。
    “你这么喜欢瞎玩儿……”
    齐济微垂着看向面前的地面，额前的碎发勇敢地挡在灯光面前，给她的眉眼间创造出了小片的阴影。
    如果有人拿AREA华夏赛区的竞技赛事开玩笑。
    没关系，谁都可以这么做，齐济只能保证自己不会。
    但当那个人是他的时候……
    “什么？”
    白淮又往前走了一步，脑中已经在思考自己刚刚到底说过了什么，又或者是刚才发生了什么，让她一下场看到自己就是这么个反应。
    何鹏还在之前两人谈话的原地，眼神复杂的看向两人，尤其是自从发现齐济过来就干脆直接把自己忘了似的抛在身后的白淮。
    这是阶梯他们跟他说的情敌？
    第一次见面吃饭第二次就和对方打起来还过肩摔的死对头？
    这是，白淮刚刚跟自己说的“今年刚接触”？
    何鹏缓缓抱起手臂，笑着摇了摇头，重新打量了齐济几眼，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排位遇到白淮时的对话，那时候白淮还是PTH战队的青训队员。
    他对齐济是不了解，但对白淮足够了解，看这两人的反应早就有了猜测。
    何鹏意味深长了扬起唇角。
    这俩个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特别也一个比一个大胆啊。
    然而此刻的白大胆真的是“白大胆”了，心里实际慌得很。
    齐济深呼吸了一口，终于抬头看他，她不知道如何应对此刻心里复杂的情绪，但从白淮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好像一切就又开始不对劲了。
    但当她和对视时，齐济的眼中已经没有多余的波澜：
    “你这么喜欢折腾，怎么不回A赛区，或者换个游戏？”
    她看着白淮突然愣在原地，话一出口，竟就有些后悔。
    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又是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凭她是想装作不认识白淮的齐济，还是作为白淮“老同学”的齐欣楚呢？
    白淮停住了向她走来的脚步。
    男人站在原地，停了两秒，看了眼地面抬头笑了，只不过那笑意显然不达眼底：
    “你这么想？”
    齐济的眼神还是一样执拗，却只有她感觉到了自己一只脚忍不住微微向后退了一些：
    “你怎么样其实和我怎么想没什么关系。”
    就应该像其他什么战队的什么人一样，白淮也一样，和她没有关系。
    但白淮又笑了，上前突然逼近她。
    这顷刻的工夫，以齐济的反应能力居然没来得及向后闪避，或者身体下意识就没有想过躲开他很远。
    他低头看向她，之间的距离近极了，但偏偏谁也没碰到谁哪怕一片衣角。
    白淮的眼睛微微转动，似乎在跟着眼神在她脸上左右打量，这不满的神情怕是轮到谁看都会觉得有些胆怯，但齐济仰头和他对视着，思绪就快要跑得很远。
    面前这个人明明是他的齐济没错。
    白淮笑了，笑意很凉：
    “我是折腾了你两年再离开了吗？”
    折腾？
    原来在他看来，甚至不止是“难以招架”这么简单啊。
    齐济微微睁大眼睛，向后退了一步，这次伸手推到了他胸前的衣服，而白淮则像是只被推到了外套似的，在原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你瞎说什么？”
    齐济转身就要离开，却没想到白淮真的敢伸手抓过来，她的手臂被身后的人紧紧握住，隔着外套握得很紧。
    “手帕带了吗？”
    白淮对自己有些恼怒，他微微蹙着眉，此刻竟是找不出这以外的话题，“最后一块了，我很心疼。”
    一块手帕，他当年弄脏的时候也没多心疼啊。
    齐济手指微动，慢慢握成拳，没有回头去看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心了？”
    整个大厅安静极了，就连距离两人有一段距离的何鹏都蹙起眉，似乎有些忍不住想迈步走过来想说点儿什么。
    白淮却松开了手。
    男人一瞬间有些颓败，那样子看起来就像被一个在意的人讨厌后就仿佛失去了所有光亮的少年，他的声音微沉：“你知道吧。”
    “来的是你走的也是你，不管是现在的齐济还是谁，我并不亏欠你的。”
    “从来都是。”
    齐济身体一僵。
    并不亏欠？
    如果并不亏欠的话，我大概还会无所顾忌的跟在你身边“折腾”你吧。
    下一刻，齐济离开的背影十分决绝，步伐再也没有停顿的迹象。
    是你扔下我的啊。
    白淮看向她离开的方向，微微张口，最后还是深呼吸了一口，这一口气重得把他眉眼唇角全部压下，甚至遮住了眼神中的几丝情绪，像是委屈。
    何鹏这时候才缓步走过来。
    那两人面对面时，气氛太难介入了。
    何鹏毕竟比白淮大那么四五岁，二十岁以后的年纪，只要四五年便就能看够之前生活的一大半，何鹏搭住他的肩，和他一同望向那个方向：“就是她啊？”
    女孩子五官本就很英气，再加上这气质和打扮，如果没人告诉他点儿什么，何鹏想，自己第一次眼看到她的时候也就以为是个文弱少年，更不会往那上面猜测的。
    何鹏抬眼扫了眼白淮。
    第一次排位遇到那个被称作近几年PTH又斩获的天才苗子的中国选手时，十八岁的少年说：
    我最后也是要回华夏赛区打的。
    因为我在那里重新找到了我等了很久的姑娘。
    这话在大他四五岁的何鹏耳中，听来中二至极羞耻爆表。
    但何鹏想起他的年龄，竟因为这简单的两句话，为自己平凡而单调的少年回忆惋惜了两秒。
    那时候何鹏问过白淮，为什么要来AREA做一名电竞选手。
    结果白淮却先反问了他。
    何鹏说，为了打破这规则，或者突破这规则，因为我的梦想是华夏赛区能拿到年度赛事的冠军赛区。
    而他说，真好。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也在采访里说过和你一样的话，
    她说华夏赛区不拿到冠军赛区她就不会停下来。
    我想去和她一起。
    何鹏还以为白淮说的人只是华赛赛区的忠实支持者。
    但没想到，她自己就是一名职业选手。
    那时候的白淮正是在PTH战队三年合约的第二年。
    他说“我的梦想就是来找到少年时的梦想”。
    何鹏的梦想直到退役也没有做到，可却希望面前的少年人能不留遗憾。
    不管动力是什么，既然是同一个梦想的话，交由另一个人实现也算是实现了吧。
    他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不然谁甘心退役呢？
    此刻，回来之前还满腔热血的某人此刻沉默的样子像是被雨打了，他没有回答何鹏的话。
    但即使他不回答，何鹏也看了出来。
    他放松语气，半开玩笑道：“这就是你说的今年刚接触？”
    白淮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了：“哥，保密啊。”
    何鹏了然，只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加油吧。”
    白淮点头，摆了摆手。
    他明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回来是要春风吹又生，可不是燃烧殆尽。
    何必旧事重提，齐济就是齐济。
    手机不合时宜地传来短信的提示声，打断了白淮的思绪。
    [陈恪：明天中午吃饭带你弟妹来见你了，给个面子，熟人。]
    白淮眼神盯在“弟妹”两个字上，即使是文字，也能读出几分陈恪的雀跃。
    好家伙，这个秀恩爱来得真是时候。
    [陈恪：但哥们现在这情况，你懂吧。]
    [陈恪：没钱钱。]
    好家伙，看他们秀恩爱还要自己买单。
    白淮吐了口气，默默地收了手机。
    除了孤家寡人请陈恪和他女朋友吃饭，
    他要这钱有何用？
    -
    GGG休息室。
    后台的大厅能很完整地看到GGG休息室的门，齐济转身后，连在休息室门前整理一下心情的机会都没有。
    她强装镇定地拉开门走进去，而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却用手抵在背后靠在了门上。
    齐济的面色有些忍不住发白。
    不是恐惧，而更像是身体自然抗拒着她把那些痕迹抹除的反应。
    她从进门后的反应显然被休息室里的人注意到。
    本在最角落的苏渝三步两步却是最先走到了齐济身边想要伸手扶住她：
    “齐济姐……”
    在场的都在齐济正式成为AREA职业选手前就认识她，自然对这称呼没有什么惊讶的。
    齐济摆了摆手，示意苏渝没事儿。
    尽管她的脸色和肢体反应并不那么自然。
    丢丢坐在进门处沙发的扶手上，他低头凝视了许久自己手中正准备拆封的山楂片。
    少年抬头默默地伸手把山楂片向齐济递了过去。
    齐济看他这还有些不忍又满怀深明大义般的眼神一时有些好笑，只从他那小包装里抽了两片山楂片出来，伸手又给他推了回去：
    “我又不是低血糖。”
    丢丢也没有再次客套地把零食推出去，又重新低下头也拿起一片山楂片丢进了嘴里，中途还不忘打掉卜灵伸向山楂片的魔爪。
    苏渝看了齐济一眼，身体一侧竟是想要从旁边出门理论的架势。
    别以为他不知道，刚刚丢丢他们先回来的时候就跟赵谦哥报备了“三七和WJ新队员说几句话应该就回来了”。
    齐济抓住休息室的门把手，手臂直接横在了苏渝身前挡住了他。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后者眼神反抗无果，只得偃旗息鼓：
    “谦哥说你回来了就开内部会议，我就是回出门右拐回自己战队的休息室而已。”
    苏渝有些不满地撇嘴：“这么紧张干什么……”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新来的那个惹了齐济。
    齐济这才让出了门把手的位置，少年伸手握住门把手，又回头看了齐济一眼，样子有点儿低落：“你们结束，我能坐你们战队的车一起回去吗？”
    齐济一时好笑，倒是赵谦，手上动作是装作不耐烦地赶他快走，说话却松了口：
    “行行行，反正你也是和后排的卜灵丢丢挤一挤。”
    苏渝闻言嬉皮笑脸地拉门出去了。
    屋内，习惯了这种情况的卜灵和丢丢已经能做到一脸云淡风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渝是他们GGG委托TG战队帮忙培养的呢。
    休息室的门关上，屋内安静了下来。
    坐在靠门最近沙发扶手上的丢丢被卜灵猛地拽到了旁边，一时不防，手里还剩的小半袋山楂片完美地降落在地上。
    丢丢和卜灵面面相觑。
    丢丢：他死定了。
    卜灵：我死定了。
    平时两人打闹若还能是平手，那丢丢被零食激发起来的能量就是无限大。
    齐济挑眉看了眼丢丢空出来的扶手位置：
    “回去我把我房间的零食抱一半出来。”
    丢丢这才收了要和卜灵拼死拼活的架势，并挪了一点自己的位置。
    靠近齐济远离卜灵，他还不忘示威地瞪了卜灵一眼。
    赵谦咳了咳，看这气氛缓和了一些就好，齐济刚进门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男人想到这又咳了咳，直到对上安哥望向他一脸“你今天嗓子有问题”的表情时才板起了脸开口说起正事：
    “今天虽然输了，但遇上PTH战队比分3:2也不丢人，你们不要有什么压力。”
    这种欲抑先扬的话几人都非常习惯，直到赵谦说完这句话，几人才抬头准备听他后面的话，而曾作为赵谦队友并十分了解他的安哥此刻却是不经意地朝齐济投去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赵谦：“但是比赛有压力，也不能投机取巧自暴自弃乱找怪招。”
    齐济动作顿住。
    她本弯着腰和丢丢卜灵一起准备把地上的山楂片收拾进垃圾桶，此刻三人都像被定住。
    半晌，丢丢和卜灵还弯着腰扭头交换了个视线，两人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候直起身子的时候，齐济缓缓坐直，看向了赵谦：“经理，我知道你说的是我，你就直接说结果吧。”
    她这么直接问，赵谦一时倒是不知道怎么措辞了，他有些下意识望向曾经也是自己队长的安哥，后者垂眸像是专心想着自己的事情。
    赵谦一咬牙，还是决定白脸唱到底：
    “一，随便选择角色不听从队长安排。”
    “二，对待比赛态度不端正。”
    “这个月扣除额外奖金，基本工资扣一半。”
    安哥蹙眉望了眼赵谦，这在以往的队内警告和惩罚都都算严重的，是摆明了告诉齐济下次不准这么做了。
    这个月正是冠军杯赛事的结束，一年额外奖金最多的这就年终年末这么两三个月，而齐济的生活情况……
    当初她从网吧代打转到战队的时候，大家都了解。
    他想到赵谦还要对战队背后的投资人负责，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不过和小乐等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明显其他四个人有了别的主意。
    齐济只抬了下眉毛，就淡淡地应了下来。
    休息室里安静下来，小乐板着脸率先沉默地起身，就准备离开回基地。
    齐济还是沉思的模样。
    她不得不承认，就算自信如她，在第五局其实也是因为不熟悉这种进攻型操作而为战队那局比赛带来了失误的，不然结果可能……
    齐济的眼神暗了暗。
    “对了。”
    赵谦却又像想起什么一般，面色古怪地看向齐济补充了句：
    “刚才白淮在让我第一时间先帮他恭喜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