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 40 章

    白淮当晚并没有离开齐济姑姑家。
    齐济在爷爷房间的床边坐了一夜，白淮在齐济姑姑家的客厅沙发坐了一夜。
    他拒绝齐济让他先回去，拒绝得有理有据。
    从齐凯意的角度，你见过姐姐带男朋友结果姐姐先回去让男朋友留在姑姑家照顾的吗？
    而白淮从自己的角度，则是说你都用我的身体熬夜了我得熬回去才行。
    齐济虽无奈，却也知道，至少从齐凯意角度的那条，他说得对。
    况且她认识他这么久了，不管他怎么说，齐济都能读出他原本的好意。
    第二天清晨。
    齐凯意今天还有课，出了自己房门就看到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的“齐济”和“白淮”。
    两人本来皮肤都偏白，此刻近乎熬了通宵的泛红眼圈和眼下的黑眼圈就十分明显。
    齐凯意眼皮跳了跳，他们俩这样子不像是在爷爷房间守了一晚上，反而像是小说中那种为了武林一决高下连打三天三夜后双方逐渐打到心平气和的样子。
    对于齐济和白淮来说，一夜过去，两人还没有换回来，但他们俩已经很淡定了。
    -
    姑姑回家的时候，也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两个人。
    此时齐凯意已经去上课，而时间将近上午十点。
    她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先到齐爷爷的房间看了一眼，而后才走近坐在沙发上的两人。
    齐济和白淮已经睡着了，但不难看出两人脸上的疲惫。
    姑姑的脚步在两人身前停住。
    平时最是一本正经的齐济，坐的位置离身边的人有一段距离，但身体却是向那人倾斜的，而她身边的那人，应该和齐济年纪差不多大。
    “白淮”在姑姑眼中不过也是个小男孩罢了。
    此刻“白淮”的头倒是歪向身侧，枕在了“齐济”侧身靠过来的肩膀上，而“齐济”的两只手则明显都朝向“白淮”的位置，这明显如果不是并排坐着就要把人护在身前了。
    姑姑在进门看到齐济身边还有一个人时，其实是有些惊讶的，心底也有一些长辈忍不住对小辈的责怪：这样直接把人带回来还留宿，哪怕是在客厅，也是有些不像话的。
    但慢慢地，等她看到了两人的姿势，却有些想笑。
    她突然感觉齐济和身边人坐的还有一些距离可能不是为了避免接触，而是不想直接坐过去的时候把人惊醒了。
    看来是真的互相喜欢的人。
    姑姑有些欣慰，但同时看着“齐济”这般潜意识照顾身边的人但眉头微皱又像是怕被谁夺走似的神情，还有那身边小心拉开的距离，又有些心疼。
    小丫头经历的，对她这个年纪，到底是太多了。
    在齐济的事情上，即使是她这个长辈，面对齐凯意的责问时，也不是一直问心无愧。
    女人转身，从齐凯意的房间拎了条厚毛毯，从“齐济”的身侧，小心地盖在两人身上，最后轻轻在两人的两边把毛毯边往里卷了一些。
    姑姑在家里收拾了个衣服，便又安静地离开了。
    -
    齐济是被白淮的喷嚏声叫醒的。
    今早等齐凯意出门后，齐济说要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再走，白淮则是直接说他不怎么困直接等她一起回去。
    齐济睁开睛，熬了一整夜就算又睡了会儿，眼睛还是有些肿，脑袋也晕晕的。
    她眨了两下眼睛，先注意到的是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的毛毯，而后就看到自己左手边背对着自己连着打喷嚏的白淮。
    又睡了一觉，他们俩还是没有换回来。
    齐济心里叹了声，也没办法。
    同盖着一条毛毯，白淮感受到齐济的动作，这才回头看到醒来的齐济，不出齐济意料，完全没有喷嚏声把人叫醒后的自觉，反而开口道：“我就说你身体弱，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又打了两个喷嚏。
    “昨天到现在，是你没照顾好我的身体吧。”
    两个人都盯着微肿的双眼看着对方互不相让。
    齐济率先补充道：“你看，你的身体我就照顾的——”
    “阿嚏——”
    白淮：……
    他挑眉看向齐济：你说，你继续说。
    齐济别开眼，站起身，揉了揉头发，岔开话题，“走吧，抓紧回去。”
    她说完，见白淮没有动作还是坐在原处，还原了齐济刚醒时把头转向一边看向另一侧的样子。
    像是在等着打喷嚏，但又半天没有动静。
    半晌。
    白淮抓起自己身上盖着的毛毯，眼睛还是看向别处，“谢了。”
    齐济：？
    -
    各自拿到各自的手机，还有对方的电话号码，两人已经放心多了。
    离开齐济姑姑家后自然是各自回基地。
    但白淮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人下午又“被动”见面了。
    “嗯，是的啊。”
    “那就这样吧，主要是我明天还要参加单位的活动。”
    “……”
    他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心里还有些忍不住吐槽，“单位”这种词用来形容电竞俱乐部，齐济你也是没谁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白淮默默地闭上眼睛，决定采取假装睡着战略。
    虽然是齐济的身体，但他下意识觉得，不过一夜小小受凉就在社区医院遇到这种事情，实在是令人头大。
    “那你就在这边这张床吧。”
    那护士把齐济引到的位置，恰是白淮身边空着的那张病床，她说完生怕齐济注意不到白淮似的，补充道：“看到你旁边这人没，你们俩一个问题，咱们海川现在正是这个到春天的过渡啊，一定要注意。”
    白淮听到齐济应了声，而后感觉到那视线明显挪在了自己的身上，非常明显。
    齐济看着白淮紧闭的双眼轻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便靠在了病床上，等着刚才的护士把医生配好的药水拿过来。
    看来她和白淮确实是一样，明天还有春季赛开场，今天打吊针好得当然是最快的了。
    那护士显然把药瓶等都拿了过来，白淮的耳边传来丁铃当啷把吊瓶挂到一旁架子上以及护士开小药剂瓶的声音。
    护士一边把橡皮胶管绑在“白淮”主动伸出的手上，道：“旁边这姑娘就比你早来了几分钟，睡得还挺快。”
    白淮的额角一跳。
    有点儿纠结这个时候是要睁眼假装刚才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继续闭眼把“睡得快”坐实。
    “嗯。”齐济的声音里忍着笑，“我知道。”
    那护士此刻拍了两下“白淮”的手，正在专心找着血管，闻言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白淮听到齐济淡定地说出让人牙咬切齿的话，“他可没睡着。”
    这要是他以前，那绝对能继续装作睡着不理她，但现在的白淮却不是。
    他猛地睁开眼，正直直对上齐济望过来的眼神。
    她的眼睛中似乎深藏着些足够白淮感到欣喜若狂的神色，而在白淮睁眼的那刻又消失的太快，像是他一个人的错觉，最后只剩下没料到他会立马睁开眼睛的措手不及。
    同时，他听到齐济说道：“我也不是第一次在医务室这种地方见到他了。”
    -
    护士在这一男一女的对视中，终于找到血管完成了扎针的动作，而后迅速拿着医疗废物从两张床中间的位置退了出去。
    这气氛怎么跟前男女朋友碰面似的。
    齐济本赌定了他既然一开始装睡装作不知道自己进来，就一定会装睡到底，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睁眼，她这才会说出那句“我也不是第一次在医务室这种地方见到他了”。
    事实上，两人都清楚，不是第一次，是第二次。
    第一次正是在学校雨天淋雨捡了两只猫回去的第二天，地点就是海川中学校医务室。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极了。
    白淮微微眯眼，眉间微动，张口，一副郑重的样子，“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齐济抬起的右手吓了个半死，齐济的右手正是扎针在挂着吊瓶的手。
    “等一下，我想起来一件事，有人要带给你看。”
    白淮看着齐济此刻打着吊针的右手，神情有些恍然，再一垂眸，看一眼自己现在打着吊针的左手，两个都打着吊针的手隔着病床的距离相邻，男人突然就垂眸笑了。
    他的手指藏在被子里有些没忍住勾起再放松，低调地庆祝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白淮从小到大都是右手比较好找血管，而试图对他左手下手的医生总是在不信邪地失败以后才转战他的右手。
    初中的时候齐济曾经目睹过不听白淮陈述的医生把白淮左手扎了个小鼓包。
    而就连哪边血管更好找这件事，两人都是一只左手一只右手的，当时的少年白淮还十分欠地对她说，“不仅倒霉，而且天生就是适合对着干。”
    那时候的齐济眼睛晶晶亮，小声地不让医务室老师听到，“你怎么知道就不是左右手天生一对呢。”
    两人那时的病床和现在身体所处的一样，两个都打着吊针的手隔着病床的距离相邻。
    少女说完，完全不顾白淮板着脸微皱眉的神情，抬了下自己打着吊针的左手，似乎还想要伸手去碰白淮打着吊针的右手。
    “看到没？”
    “我们是可以躺在一起牵手的，用一起打吊针的手，或者另一只都没有打吊针的手。”
    少年轻嗤了声，躺在一起打吊针？
    这一次也就够了，每天健健康康的不好吗？
    他的冷淡反应并没有浇灭另一个人的热情。
    女孩笑弯了眼：
    “这还不是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