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第 52 章

    齐济离开白家后，就回了GGG的基地。
    GGG战队一楼，几人面面相觑。
    请假去帮人搬家的齐济，很快回来后，竟直接上楼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这明显是心情不太好啊。
    丢丢和卜灵眼神交流着，试图选出一个人上去问问齐济发生了什么。
    两人还没分出个结果，小乐就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吧。”
    上一次齐济这样默不作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是她刚来GGG战队的时候，她还要经常基地和自己爷爷住院的医院来回跑。
    基地二楼。
    小乐站在齐济的房门外，抬手敲了敲，“三七，出来排位吗？”
    屋里静了两秒，齐济平静的声音传出：“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
    下午三四点，阳光也渐渐变得温柔。
    她的声音也像是被太阳晒过似的，掺杂着几分不知名的温度。
    小乐一顿，他回头，赵谦正站在楼梯的中间，而楼梯拐角处，显然是丢丢和把手臂搭在丢丢肩膀上的卜灵。
    小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还是问了出声：“没什么事儿吧？”
    门外的几人同时竖起了耳朵。
    门里的齐济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甚至带着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的笑意：“没事儿啊，我能有什么事儿？”
    GGG战队的其他几人听到这声音同时松了口气。
    小乐应了声“好”便也转身下楼。
    他们这同步的担心反应并不是毫无道理。
    齐济刚来GGG战队的时候，也有过那么几次从外面回来沉默着关上门，当时GGG战队的成员包括赵谦，都只当她一个女生在战队里可能不那么自在。
    直到卜灵某次大大咧咧地敲了两下门直接推门后，他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齐济。
    卜灵磕磕绊绊地说了来意，齐济保持趴在桌子上脸埋进手臂的动作，而应答的声音只能算是强装正常。
    战队的几人后来才知道，那时候正是齐济的爷爷住院情况反复的时候。
    赵谦松了口气，招招手，示意此刻站在齐济门外的小乐下楼。
    不过如果这时候，还有人会像卜灵一样犯一个冒冒失失推开门的错误，那他就会看到，齐济现在的姿势还是趴在桌上脸埋在手臂里的。
    齐济闭着眼睛，可是眼前和脑海里闪过的都是那句再平静不过的“白淮求我找过一个人”。
    她却没有办法像说这话的人一样平静。
    即使是现在，齐济都觉得，“求”这样的字眼从来不应该和白淮这这两个字有所关联，他们明明应该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而在今天之前，齐济甚至都不认为白淮会找自己。
    -
    初三毕业关于白淮的最后记忆便是自己和他的误会，还有他蹲在自己面前问“好了吗”的场景。
    那年像落魄的齐家一样，齐济落魄的离开了海川中学，高中去了海川一高。
    她换了住址，换了手机，但白淮她换不掉。
    在齐济过往的认知中，对白淮来说，找到她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告诉自己，只忍一个暑假。
    如果一个暑假后，白淮还没知道真相来告诉她是他误会了自己，她就先给白淮打电话，毕竟白淮和他哥哥的事情真的和她没有关系。
    可是一个暑假过完，齐济也没等到。
    高一，白淮的电话停机。
    高二，白淮的电话空号。
    齐济慢慢意识到，他大概是定死了就是她才会这样。
    在这样的情形下，她甚至一度认为，对于白淮这样淡漠的人来说，她离开海川中学应该只能算是一件好事。
    后来明明也从别人口中验证过。
    那时已经是高三了。
    白淮两个字对于齐济不再是白月光，因为齐济的生活里连太阳都跑掉了。
    爷爷出事，骄傲如齐济，也试图向人寻求过帮助。
    比如初三那年和她截然不同，家里据说彩票加炒股突然富裕起来的李可。
    两人在初中明明算是最形影不离的朋友，至少对齐济来说是的，但电话那端的故作惊讶的声音中却明明白白地透露出几分讽刺。
    “齐大小姐居然能想的起来找我？”
    齐济只来得及把李可名字的这两个字说出口，对面的人便连珠炮一般，继续开口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你把白淮的事情说出去以后，被收拾的是齐家。”
    齐济拿着电话的手僵在了原地。
    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对这样的信息作何反应。
    如果是白家针对的齐家。
    那齐父和齐母的接连离开又该让齐济怎么看待？
    她所能发泄埋怨的人似乎又多了一个，多了一个齐济最不想关联上不好情绪的人。
    电话里李可似乎笑了笑，故意道：“对了，你怎么不去找白淮？”
    齐济沉默了下来，但却没有挂断电话。
    “哦——”李可长长地感叹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接着道：“差点儿忘了，白淮躲你都躲出国了。”
    她似乎已经说完了她想说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时的齐济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暑假过后再没有白淮的消息，为什么后来他的手机从关机到销号。
    原来不是白淮找不到她，是白淮根本不想找她。
    如果重逢时和白淮见面的不是齐济而是以前的齐欣楚，她不止会把零钱包里的纸币硬币统统倒进他的口袋，一定还会抓住男人的衣领反问道：“不躲了，你还回来了，讨厌我的话为什么不干脆不要再见了？”
    齐济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直起身，姿势由趴在桌面，变成了双手扶住额头。
    “白淮躲你都躲出国了。”
    “白淮求我找过一个人。”
    齐济逐渐觉得，似乎很多事情和她知道的都对不上来了。
    同样都是别人说出来的话，她心里却已经有了一瞬间让人感到可耻的偏向性，她听到自己说想要相信哪一个。
    她身后，从桌面上把一个盒子拉到自己的面前。
    手指按在盒子上摩挲了两下，眼中虽然有犹豫的神色，但还是用大拇指打开盒子的扣，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薄薄的，
    正是从前女孩吐槽把自己拍得很丑的那张照片。
    少年的手里还拿着被自己“抛弃”的魔方，他这样总是淡漠的人，那时的眼神却满是无奈。
    那无奈的眼神在一贯淡漠的表情中竟是不多的记忆。
    齐济眼神倏地一颤。
    对他来说的话。
    那种无奈，是不是，也算是一种纵容？
    -
    把手中还未复原的魔方连同照片放回到盒子里，白淮第一件事便是起身冲下了楼。
    不管是“不用来找我”，
    还是“快点来找我”，
    白淮想，他再也不会错过找她的第一时间了。
    年轻的男人在搬家公司人员惊诧的眼神中，道了句“你们看着搬”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只留下工作人员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房子和屋子里的设施：不怕他们看着搬给“搬走”了吗？
    下午刚来的时候，还是光线灼人的大太阳，好不容易温柔了几分，竟像是又闹起了脾气。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扯过了几朵灰扑扑的云挡在身前，别说是天空了，整个室外都沉闷了起来。
    像是它的心情再坏起来，就要干脆罢工换上雨滴来轮班似的。
    白家的车库倒是成为了任何天气下躲避太阳或者雨的好场所。
    而白淮才刚飞奔着踏入这里，便猛地刹住了脚步，他微微垂头扫了眼自己拿着的手机，神色竟然有几分懊恼。
    只带了手机，车钥匙钱包什么的都没带有什么用？
    年轻男人难得跟自己来了脾气似的，竟轻抬一脚，用前脚掌踢了下面前的地。
    他转身，第一次有干脆跑过去得了的冲动。
    搬家公司的人看着那年轻的户主走了又回，来回的样子都是急匆匆的，有个年轻的员工一头雾水地没忍住挠了挠头，而看起来经验老道一些的却趁着这时拦住了白淮：“基本好了，还有别的要打包的吗？”
    白淮甚至没来得及抬眼，只扫了眼魔方和照片，又退了两步把它们连同盒子一起抱到了怀里，“没了。”
    他说完便又一次冲了出去。
    -
    齐济的照片连同那本来在桌面上的盒子，被她更好地收了起来。
    如果可以，她也想借当初齐欣楚的勇气和热烈，但犹豫再三，她还是有了决定。
    拨出去的电话，那端响起格式化般的一声声“嘟”。
    就在这格外没有起伏的机械音将要把齐济一瞬间鼓起来的勇气消磨掉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微微喘气的声音，还有身边微小的动静，很明显是在室外。
    白淮抢在齐济之前出口：“你在哪儿？”
    齐济听着他的声音一顿，“当然是在基地。”
    电话那端静了两秒，男人却突然笑了，“我就知道。”
    白淮深呼吸一口，“你等着，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脚上的步子也完全没有停下，而电话中传来的那句话却让他的心脏停了半拍。
    “下周要不要一起去看猫？”
    男人的步子慢了下来，嘴角微动，那嘴角的弧度显然还没有来得及跟上他此刻的心情。
    他想反问之前那句“我和你的猫什么关系”，到底是有不能得寸进尺的意识，又忍了下来。
    “不去就算了。”
    齐济的声音略急，像是要赶着挂电话似的。
    白淮的嘴角弧度终于悄悄地抬起，缓缓地，像是不想告诉别人它比男人的真实心情慢了一步似的。
    “我说不去了吗？”
    齐济捏了捏手机：“那你也没说去啊。”
    白淮停住了脚步：“你听不出来我去不去？”
    齐济抿唇：“你爱去不去。”
    电话被挂断。
    白淮看着手机一时好笑。
    齐济则有些恼似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个人是不是不知道“配合一下”四个字怎么写？
    她把手机背扣在了桌面上。
    “齐济，有人找——”
    门外传来赵谦的声音。
    “来了。”
    齐济扫了眼桌面上的手机，果断起身出了房间。
    管他会不会再打过来，干脆不带手机了，闹小脾气似的。
    而她才刚走到楼梯的位置，脚步便慢了下了。
    楼下赵谦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疑惑，而卜灵则是闪着八卦的光。
    基地门口站着的人，正是白淮。
    太阳终究是不开心地退了下去把雨滴叫了出来。
    男人站在门口，平复着自己微微喘气的动作，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被淋湿的身体。
    齐济就那么在楼梯最下面，将要步步走近他的时候顿住了。
    “我去。”
    白淮看着她，语气平静。
    赵谦默默地退到了卜灵等人身边：
    怎么看着淋了雨还着急跑过来的人，一开口就骂人了呢？
    齐济微微垂头，片刻后，还是走向他。
    她站在玄关处，看了眼一旁墙壁上挂着的毛巾，沉默着拽下了一条扔给白淮。
    后者准确地接住，却只挑了下眉。
    齐济别开和他对视的视线，“我的。”
    “哦。”
    白淮应了声，这才有了动作。
    齐济的视线依旧落在一旁的毛巾挂钩上，她的声音低低的，“你来干什么？”
    她的耳边似乎又响起很多人很多版本的话。
    “白淮躲你都躲出国了。”
    “要怪就怪搞垮齐家的人。”
    “成王败寇。”
    “白淮求我找过一个人。”
    还有更多，甚至有少年白淮的。
    “真不知道。”
    “你是给我机会，还是给你自己机会？”
    面前的男人停下来擦拭头发的动作，神情有几分不自然。
    “谁知道，我如果不来你会不会直接恼得不接我电话？”
    想起莫名被言中的，她那放在楼上的手机，齐济一顿，终于抬眼看向他。
    如果所有的言语太凌乱也太嘈杂，
    而她都不想信怎么办？
    白淮在她沉寂的注视下，慢慢停下了擦拭头发的手。
    他的目光沉静似乎还带着屋外的潮湿，像是照片里的那个少年隔着时空重新站到齐济面前，露出了同样的几分无奈神色。
    “就是想来找你而已。”
    他认输似的，轻声道：“顺便再说一声想和你一起去看猫。”
    如果所有的言语她都不想信——
    齐济，那就试着从现在开始吧。
    从现在开始，重新坦诚地面对自己也坦诚地面对他，而不是被言语左右
    齐济垂眸，笑了。
    “嗯。”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