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 53 章

    探望猫咪之旅约在了一周后。
    这期间GGG战队和WJ战队都各有一场比赛，不出众人所料的，这两支在近两年都注入强势新鲜血液的队伍，在今年春季赛都表现出了不俗的实力和进步。
    孟黎的宠物店和宠物医院和基地在同一个住宅区，不过是在相距一定距离的商业区域。
    齐济和白淮自然选择了步行。
    在约定时间的前五分钟，默契地从基地推门而出的两人，第一时间看到了斜对面的另一个人。
    白淮眼神微垂，嘴角却动了动，他一只手背在身后，直到走到齐济面前——
    熟悉的帽子扣在了齐济的头上。
    是齐济在WJ战队落下的那一顶。
    齐济自己伸手把它扶正，自然没有忘记因为白淮和苏渝，自己在WJ战队帽子掉了头发也散了的那一幕，她抬眼瞧他，“怎么现在才把帽子还给我。”
    这都过去多久了，白淮要是不拿过来，她都要忘了。
    白淮镇定极了：“万一你哪天终极变卦了，至少还会来找我要回帽子。”
    就像手上扣了个人质。
    齐济古怪地看他一眼，还真不一定。
    她目视前方，随口答道：“你以为我像你对你的手帕那样？”
    两人同时一怔。
    齐济下意识就想到了她和白淮的手帕——
    她是因为姑姑才晚了几天把手帕还给白淮，可不是因为什么“人质”心理。
    齐济微恼地皱眉，看向白淮，正想开口，男人就先伸出了手。
    白淮看向她，故意道：“我亲手弄干净的，帽子。”
    齐济垂眸盯着他的手心，像上次他不经意划过她假发刘海的动作，伸出手指划过了他的手心。
    白淮一怔。
    齐济看向正前方，若无其事似的，道：“也是因为你和苏渝才弄脏的。”
    提到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白淮显然对这人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毕竟一个是“外人”，一个是托付清理帽子的“内人”。
    他手掌握拳，手指微动，指尖蹭过自己的手心，还是没忍住“嗤”了一声。
    -
    齐济在来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想好怎么跟孟黎再次介绍白淮。
    上次是说因不可抗力产生了交集并且一起打吊针的人。
    这一次主动带来孟黎店里又要怎么说？
    同事。
    老熟人。
    走到孟黎店门前，齐济终于安慰自己。
    正好孟黎之前说要出远门，那她就是找个人来陪自己为新的寄养地点把把关，顺便来这里看看猫。
    但齐济和白淮才刚进了宠物店的门，还没等孟黎想要开口打趣两人，隔壁宠物医院的进门铃铛却响了。
    孟黎一怔，指了指里面的一间，示意齐济和白淮，猫正在“玩乐区”快乐放风，她这才起身过去，不经意念叨了句：“这次又是分开来的？”
    这话听着奇怪，白淮看着现在这场景，能被称为是和齐济“分开来的”，他只能一下想到苏渝。
    他看向齐济，齐济正保持着垂头的动作，她刚换好了鞋套，显然也听到了孟黎的话，但只是眼神微闪，似是漠不关心，正用免洗洗手液仔细擦着手，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完，才抬头示意白淮上前。
    白淮眉头微动，“我去买个东西，你先进去。”
    孟黎那句话，如果说的真是苏渝的话，总让他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伸手搭了下齐济，转身离开。
    齐济站在原地，眼神扫过被他轻搭过的肩膀，而后垂眸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杀菌洗手液早已看不出在手上存在的痕迹，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双手互相揉搓了两下。
    她没有感到古怪吗？
    感到了。
    那一次找苏渝一起来看猫，结果苏渝不在基地，齐济是和后来偶遇的白淮一起过来的。
    也就是那一次，孟黎悄悄问她的一句“你现在和苏渝都先后脚分开来吗”，已经让齐济感到古怪了。
    更何况，当时她给苏渝打电话时，偶然听到的另一个声音是让她不敢置信的熟悉。
    -
    白淮自然不是去买东西。
    他推门直接来到了隔壁宠物医院的门前，男人抬头看了眼门前挂着的进门风铃，直接抬手推开了门，一边道：“孟黎，我问一下——”
    风铃清脆的声音响起，孟黎有些无奈地转头，现在这一个两个还真是都不客气，全部都不打招呼直接进了。
    而比她反应还快的，却是拥有职业水平反应能力的另一个人。
    少年猛地站起来挡住了门前推着们的白淮的视线。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一瞬间被刺激的某种小动物。
    果然。
    白淮的神色并不惊讶，看着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还有些玩味。
    他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
    还没等白淮落脚，苏渝就警惕地挡在了他前进的方向。
    但白淮还是注意到了他身后，除了孟黎和一只猫以外的身影，长发，气质很成熟。
    被面前的少年再次挡住视线，白淮倒也不着急，他压低声音，盯紧苏渝道：“孟黎跟你说我们在隔壁了吧，我和齐济。”
    他微微歪头，露出了几分难解的神色，配上他的话，却像是对苏渝的挑衅和试探，“你居然忍住没来找麻烦，有什么我——”
    “不对，”白淮一顿，定定地看着他继续道：“是齐济不能看的吗？”
    在白淮前半部分话语中还能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苏渝，在听到这最后一句时，猛地对上了白淮的视线，“你乱说什么？”
    他的眼神明显有些慌乱，像是要被人逼近真相。
    白淮神色一闪，思索了两秒，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如果不是齐济，那是齐——”
    流动的空气似乎在经过白淮和苏渝之间时也要凝固下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在苏渝瞪大眼睛就要伸手推着人一起出去的时候，门内终于传来了一道温婉浅淡的声音，“小渝，干什么呢？”
    苏渝的身体一僵。
    之前被苏渝挡住的那人，终于起身抬头看向了这里。
    那是一个略显成熟的女人，和白淮的妈妈杜翘比起来，多了几分知性的气息，却是第一眼都能看出一样的“保养良好”四个字，是从岁月的魔爪下争分夺秒抢回美貌的女人。
    白淮并不认识面前这女人，她的面容在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但她的声音和气质却让白淮感到莫名熟悉。
    苏渝抿着唇，紧盯着白淮，没有回答那女人的问话。
    女人似乎也不介意，了然似的热情一笑，“哦，朋友吗？”
    她的笑容依旧和年轻时一样好看，眯起的漂亮眼睛给她的笑容多了几分灵动的气质。
    白淮瞳孔微缩。
    他终于明白刚刚那一瞬间熟悉的气质在哪里见过了。
    他的视线不由地偏向了隔壁宠物店的位置，齐济还在隔壁。
    “你——”
    白淮猛地盯着苏渝，立体的五官染上凌厉的神色后更显得冰冷锋利，这也是他为数不多情绪极其外露的神色。
    苏渝避开了视线。
    白淮抓住门边的手攥紧了一些，面上却尽量收敛了表情，看向那不远处的女人时，表情也淡了一些，除了几分莫名的意味，他淡淡道：“不是朋友。”
    他说完，凉凉地瞥了苏渝一眼，转身离开。
    -
    白淮虽然有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想，但看苏渝那神色和表现，明显，再令人不敢置信的猜想他也不得不相信几分。
    但那明明是齐母，怎么——
    怎么是苏渝和齐母在一起，而齐济一个人？
    白淮回来后只见齐济提过姑姑家还有齐凯意，至于以前她住的齐家，白淮在齐济离开的时候第一个就是去了那里找人，那个地方早就没人了，而齐济现在甚至过年也是自己一个人。
    更何况，苏渝一副并不想让齐济知道的样子。
    他可不认为当年恩爱的齐家父母会有个连齐济都不知道的，姓苏的弟弟。
    白淮怎么也解释不了这古怪的情景。
    白淮拿着手机，电话终于被接通，“白海楼。”
    他的声音依旧是面对家里时平静无波的腔调，但此刻这平静中却像淬了冰，冷冷的。
    白海楼一顿，忍不住抬眼扫了眼此刻自己身前的人，这才镇静地对电话那端开口道：“有事？”
    明明是兄弟两人，对待对方却像恩断义绝或是陌生人一般。
    或许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没有希望的结果。
    但白淮知道，除了白海楼或者黎离，他从别的任何人口中听到的答案都不能当真，又或者一个真的答案把对方逼到白家的尽头。
    白淮：“你知道我找到她了。”
    白海楼闻言又是抬眼扫了眼面前的老人。
    在白淮继续开口前，先按了免提。
    “我不问齐家当年去了哪，也不问到底你和老爷子做了什么，我就问你——”
    电话那端的声音顿了一顿才继续道：“齐家的人是不是分开了？”
    或者说，齐济是不是那时候和父母分开了。
    “你找到她了，怎么不问她？”
    白海楼淡定道：“哦，你不敢，你怕又要找一次吧？”
    那端比平日略显低沉的声音透出电话传到白海楼的办公室，“哥。”
    哦，就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叫哥？
    白海楼动作一顿，似有若无地抬眼瞥向沙发处。
    “白淮，你知道自己这招用过了就没用了吧？”
    沙发处的老人头更加瞥向另一边，鼻孔出气，哼了声，“出息。”
    白海楼抬了下眉。
    “但你觉得爷爷那么讨厌齐家，”男人平静地看着桌面上开了免提的手机，说到这时才微微抬眼，“且记仇，会有别人告诉你吗？”
    男人抬眼看向的，正是在自己办公室的另一人，也就是白淮口中老爷子。
    老人正坐在不远处沙发上，没有看向白海楼，但那神色，明显是听着俩兄弟的对话。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
    白海楼淡淡地道，补刀似的，“再者说了，当年你认识的，包括陈恪，有人告诉你了吗？”
    “如果有的话，你早就不至于来找我了吧。”
    白淮似乎笑了一声，俩兄弟语气一个赛过一个的不客气，“你说‘齐家出国了’这样的鬼消息吗？”
    他率先挂断了电话。
    白海楼的神色并不惊讶，似乎对这样的对话结局早已熟悉。
    白淮在他眼中，不过还是个少年，当年是臭脸的毛头小子，现在是冰镇脸的毛头小子。
    就算当年白海楼不应该把被迫放弃梦想接手白家一股脑算到他的身上，但这小子这么多年不也没跟他或者家里低过头吗？
    怎么，遇到齐家的事倒例外了。
    白海楼眼神一闪，盯着面前的老人。
    他也想知道，当年那莫名其妙就被传出来的消息如果真的和齐家有关，那老爷子到底做了什么？
    除了让他改志愿、学着接手白家、和黎家联姻，这以外。
    白海楼沉默地看了两秒手机，这才从办公椅上起身。
    “和齐家没有什么大事的话，为什么不告诉白淮。”
    “你们现在一个两个都会质问我了？”
    齐爷爷猛地看他，“故意开免提，放给我听的？”
    让他自己听听白淮现在还没放弃和齐家搅和在一起，还是听听两兄弟关系有多冷淡？
    白海楼抬眸，一脸理所当然：
    “不然呢，我耳朵不好吗？”
    -
    白淮挂断了电话。
    他不得不承认，白海楼的话是对的，他不敢，不敢去问齐济，不只是没想过能从齐济口中听到她的版本，更是害怕，如果她说了，是不是也就要再次离开了，这一次也许更远。
    他的有所不敢和小心翼翼，长这么大终究是都给了一个人。
    白淮深呼吸了一口，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齐济在屋里等了快十分钟，白淮才从门外进来。
    男人的表情十分正常，就是正常到让齐济一眼便看出，这不是他年少时刻意装作不在意时的表情吗？
    她扫过白淮的手，显然，之前说着出去买东西的人，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
    虽然早就料到他不是真出门买东西像这样的借口一样，但这人回来的时候连帮自己的借口打掩护的工夫都忘记了，也是难得。
    齐济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他，手边是黑白两色的诶嘿，脚边则是惬意地蹭着她的嘿呦。
    不远处还有别人同样寄养在孟黎这里的几只猫咪。
    白淮自然注意到她的视线，但第一次，下意识地没有看她。
    他想说些什么，也想问些什么，但一想到，可能她自己都并不清楚隔壁的场景，又忍了下来，坐在齐济斜旁边的位置，看着面前的两只猫，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齐济眼神微闪，“你……”
    白淮身体一僵，突然反应过来，说出去买东西的自己，回来的时候什么都忘记带了。
    他的神色难掩僵硬，试图开口解释，“我……”
    两人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齐济的电话先一步响了起来。
    短促的铃声像是打破尴尬的绝佳工具，白淮第一次在这种时候松了口气。
    齐济狐疑地看了眼手机，来电的人是姑姑，她没有多想，直接当着白淮的面接了起来。
    姑姑的声音和手机铃声一样急，“丫头，我现在在外地，本来今天晚上要回来的，谁知道临时有事还要再到外面跑一周，齐凯意下午刚出发去星城找他爸，这一周你去家里照顾一下你爷爷吧，钥匙就还在门口地毯下面。”
    “或者你单位比较忙，有没有临时的疗养院，最多一周我就回来，就这样啊，我还有事，先挂电话了。”
    “……”
    电话挂断的速度倒是和姑姑的语速十分般配。
    齐济盯着电话，一时有些无语。
    当年爷爷住院的时候，也是齐济和爷爷两个人，虽然那时候齐济刚加入GGG战队一样每天都有训练赛或者比赛，但那时候齐济已经提前在医院那边安排好了床位医生和护工。
    现在临时找，要怎么找到？
    还是一周的短期照顾？
    而且，接下来的一周正是春季赛最后几场的收尾比赛。
    齐济一时心头还有些闷闷的，不仅是为了姑姑这“临时突击”来的问题，更是因为到了这个年龄，连被照顾都不能安定的爷爷。
    他的儿子和女儿，但凡有一个多点责任感，老人这么些年都不至于过于这么不安定。
    齐济倏然起身。
    只能跟战队商量，自己这几天直接住在姑姑家然后和战队两头跑了。
    白淮一怔，自然在一旁听到了齐济姑姑从电话那端传来的大嗓门，听得不具体，但也听到了个大概。
    他微微蹙眉，心里更加不舒服，试问哪家长辈能这么放心地就让小辈一个人照顾老人一周？
    除非，过往很长时间，这个小辈都自己过得“太让人放心”了。
    年轻男人伸手拽住齐济的手腕，“你等一下。”
    他也站起身，拿出电话，补充道：“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华夏赛区的选手Miracle。”
    白淮从通讯录中翻出号码，和对面公式化地交代了几句，这时才转身看向齐济，“走吧。”
    他伸手，抓住的却是齐济的手臂，“去接爷爷。”
    -
    与此同时，白海楼的办公室。
    他和面前的老人一坐一站，显然是僵持的状态。
    白爷爷率先开口，“这都几点了，你也该回去陪黎离了吧？”
    白海楼淡淡地应了声。
    老人继续道：“就你们订婚时间最长了，你们年轻人的同居试婚我不明白，但这时间，也该继续往下推了吧。”
    白海楼垂眸整理着袖口，没应。
    老人本就没有什么耐心，还要继续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白海楼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白爷爷轻“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白海楼退了一步，回到书桌前看向自己的手机。
    看着来电提示处的名字，他微微蹙眉，甚至不确定地看了一眼沙发处的老人。
    犹豫再三，还是接通并按下了免提。
    “海楼，你家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对面的人这声音吊儿郎当的，但不难听出，声音成熟中气很足，正是陈家的老大。
    白海楼眉心一动。
    陈家老大继续道：“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们俩家肯定没什么不能说的，老爷子也到这个年龄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了比他中气还要足的声音：“兔崽子，你咒谁呢？”
    陈家老大：……
    白海楼：……
    陈家老大下一刻声音立马变得乖巧了很多，之前吊儿郎当的感觉简直是烟消云散般，“没没没，爷爷您身体好着呢，那什么，海楼啊，我先挂了啊。”
    从接电话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白海楼沉默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结果电话那端人连挂断个电话也不利索。
    那端似乎是把手机从耳边慢慢拿下，一边嘟囔着一边挂电话，所以有部分声音还是清晰地通过免提传到了这个房间：
    “那白淮找陈恪留的什么疗养院？”
    “还空了个最好的位置？”
    他还以为是白家老爷子出了什么事不方便到自己疗养院呢。
    白海楼盯着手机，只想感叹一句，白淮这心眼绕了一圈最后还是绕回了老爷子面前。
    果然，坐在沙发处的老爷子脸色已经不算好看。
    一秒，两秒，三秒。
    白海楼盯着这沉默，直到手机上显示时间的数字，最末尾加了一。
    “白淮这小子——”
    老人拐杖猛地敲击了下地面，看向白海楼，“现在，立刻打电话让他回白家！”
    “不急。”
    白海楼还是看着手机上时间，理性道：“他没弄好他的事，你现在打电话他也不会回来。”
    ……
    白爷爷瞪眼看着白海楼，奈何后者和白淮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气人样子。
    老人又用拐杖敲了下地面，气得直接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