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第 55 章

    面前这一幕，应该就是卜灵脑海里最不想见到的场景——
    “齐济”正坐在架势座的位置上。
    风风火火地赶到停车处，又风风火火地上了车，黎离看着面前这位，上了车反而停下了动作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黎离拉过自己的安全带，抬手拍了拍驾驶座的座位，轻叹了口气，“找白淮？”
    驾驶座没人反应。
    在驾驶座正后方坐着的黎离扣好安全带，察觉有些不对，向驾驶座探身。
    “齐济”正静默在驾驶座的位置，盯着前方，神色有些莫测，两只手按在方向盘的位置，察觉到黎离的动作后，这才微微偏过头看向她。
    这个眼神……
    黎离眉心一跳，猛地直起身子，一只手按在副驾驶的座位靠背一侧，一只手按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侧身问道：“以防万一，我有个问题……”
    黎离吸了口气，“你会开车吧？”
    白淮盯着按在方向盘上骨节匀称纤长的手指，有些头疼地道：“‘我’会开车。”
    他，白淮，是真的会开车。
    但齐济……
    “会开车是会开车。”白淮抬手，食指按在眉心处，补充道：“但没有驾照。”
    黎离：？
    “齐济。”
    “现在，下车。”
    -
    黎离成功把人从驾驶座换了下来，心里还直嘀咕，齐济看着，不像是莽得连驾照都没有就敢上路的人啊。
    她扶着方向盘的手，食指时不时抬起又落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只不经意时抬眼看向坐在身后的“齐济”。
    身后那人眉头聚拢，嘴唇抿起，神色有几分不耐。抬起手时似乎想要看个时间，又在意识到自己手腕空空并没有戴腕表的时候无奈落下。
    这和“齐济”两字也对不上的慌乱样子，更不应该和“白淮”两个字对应才对。
    黎离停下车，收回视线。
    但她怎么就觉得这人给人的感觉这么“白淮”呢？、
    女人利落地推开车门，却没忘记把车门也锁起，她站在后排座位窗边，食指叩了叩车窗，朝“齐济”摇了摇手中一串车钥匙，“你先在车上等着。”
    白淮猛地拍了下车门，烦躁地瞥了一眼车窗外，正准备拿出身上的手机，却在看到不远处转角的那人时，收起了动作。
    他上下打量着那人，长长地松了口气，还好。
    从转角出来的人正是刚从白家出来的齐济。
    她抬头时，正看到一边朝自己走来一边得意招手喊了声“白淮”的黎离。
    似有所感地，齐济第一时间就顺着她身后看向了停在不远处的车，车窗的隐蔽性很好，但她似乎感觉到了一道比身前还要明显的视线。
    黎离站到她身前挡住了她看向那里的目光。
    她上下扫视了“白淮”两眼，“可以啊，听说你被老爷子抓回家，这就平安出来了？”
    齐济一顿，不知要回复些什么，只好糊弄地“嗯”了声。
    但这似乎可以被解释为爱答不理的反应才让黎离松了口气。
    所以嘛，自己刚刚到底是怎么会有“车上的齐济不是齐济是白淮”这样的错觉的？
    太搞笑了。
    女人并肩站到“白淮”身边，抱着双臂视线看向自己的车，轻抬下巴，“我看齐济这个没驾照的差点儿都要开车来找你了，还以为你麻烦大了呢。”
    齐济闻言看向她，后者的眼神不似开玩笑。
    她下意识地就想要抬步向那边停着的车走去。
    原来刚刚真的不是错觉，是因为他在那辆车上。
    还没等齐济动作，黎离猛地错身上前一步，斜挡着她前进的方向。
    “对了，有个事儿我觉得可以告诉你。”
    女人抱着手臂唇角的弧度有些凉薄和讽刺，用词和语气都和平日大相径庭，“齐家去个屁的国外，齐济高中一直都是在海川上学的，她爸妈从出事以后倒是跑得——”
    “我知道了。”
    淡漠的男声脱出而出，拦截住黎离即将出口的，她早已知道的事实。
    黎离看着“白淮”这样子，欲言又止。
    他知道了？
    除了她这种完全不在乎黎家死活的，还有人会告诉他？
    白海楼？
    黎离没忍住，还是补充道：“这事儿本来也就和你没什么关系，就算怎么样，也是你爷爷和齐济爸爸之间的事情吧。”
    她的语气有些鄙夷地小声嘀咕道：“更何况后者还留下老婆孩子自己跑了。”
    齐济眼睫微动，看向不远处的车，他现在应该正看向这边吧，或许还有些气闷地就等着从车里下来。
    她有些好笑地扯了扯嘴角。
    黎离面前的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只有周围间杂的虫鸣和燥热的风声。
    间距规律的路灯从两人的身前身后都投下灯光，但“白淮”的神情还是在这夜晚里有些看不清晰。
    黎离笑了：“放心吧，我就是锁了个车门。”
    “白淮”缓缓地动了动嘴角，若有所指道：“我知道了，以后，就不要再跟我说这件事了。”
    他没有必要知道这些。
    黎离说得对，这些和白淮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黎离耸了耸肩，自然听得明白，道：“你知道就行了，别说我说的。”
    她说着，伸手对着车的方向按了下感应车锁。
    女人看着“白淮”略显匆忙的几步，笑了。
    黎离垂眸摇了摇头，跟上他的脚步，就这还装不在意呢？
    -
    感应车锁按了一下，下一刻车上的人立马打开门下车。
    齐济停住了脚步，微微动了动嘴角。
    果然，白淮很快停在了两人的面前，只不过齐济的眼中他是白淮，而黎离的眼中，这着急忙慌下车的人却是“齐济”。
    白淮直到和齐济面对面，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了下来。
    他伸手，抓住面前人的手腕，又来回看了看她。
    这老头，还好看在自己是亲孙子的面儿上没真落拐杖，这要是交换的时候把齐济换过去挨了拐杖……白淮想都不敢想。
    他的神情还带着最后一点儿紧张，追问道：“没事儿吧，没有……说什么吧？”
    齐济拂开他抓着自己的手，神色有些好笑，玩笑道：“没驾照的你，没事儿吧？”
    白淮和她对视了两眼，突然笑了。
    齐济有些别扭地补充道：“我是说‘我’。”
    黎离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此刻看着这两人的反应有些好笑，怎么着，这两个人看到对方以后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伸出手臂，挡在两人中间，摆摆手，“打断一下。”
    黎离看向“白淮”：“车是我开的。”
    “所以，”她的手掌指向“齐济”，“她，肯定没事儿。”
    齐济点头笑了笑。
    谁知白淮恍然大悟似的，突然来了句：“谢您，回吧？”
    黎离看着“齐济”，顾不上来气，只剩一头雾水。
    怎么今天白淮和齐济两个人，一个对她过于不客气，一个对她过于客气，她差点儿就要分不清握着她把柄的人到底是白淮还是齐济了。
    女人抬头看了看月亮，这是什么月亮的奇妙力量吗？
    齐济暗暗和白淮对视了一眼，上下扫了白淮两眼，示意某人，此时他可是正代表着“齐济”的发言。
    后者这才有所意识，咳了咳，这不是交换多了没太注意。
    他模仿着齐济的语气，重新看向黎离微笑道：“我的意思是麻烦你了，太晚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黎离狐疑地望着她，只觉得这个微笑比刚才的“谢您回吧”还要令她毛骨悚然。
    -
    在两人默契的“我们自己回去”的回答中，黎离先一步离开。
    但这默契的两人，在回基地的路上，才同时想到一件令人头大的事情。
    现在突然交换了，过几天春季赛最后一场GGG对上TG的比赛可怎么办？
    齐济烦躁道：“要不我教教你我平时狙击手的打法吧？”
    白淮挑眉：“你教我，你小看谁呢？”
    齐济：“你狙击手solo得过我吗？”
    齐济瞥他，自信道：“就算让你用你自己的突击手你也不一定solo得过我。”
    白淮：……
    他停下了脚步，两人停在了两边基地中间的路上，难得没因为“谁能solo得过谁”这个问题跟她斗嘴。
    像这次这样突然的交换，实在是太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不仅是闭眼前爷爷拐杖将落的那一幕，还有交换后相隔甚远的不安感。
    白淮无意扫过一侧，WJ和TG基地中间那栋空着的小别墅，眼眸微闪，“我们要不平时除了比赛都住在一起吧？”
    齐济猛地抬头看向他，就差没把“你想干什么”几个字写出来给他看了。
    “这什么眼神？”
    白淮眉间微动，“我只是不想以后我们俩离得太远又突然交换了。”
    她的眼神也过于警惕了，
    更何况，白淮深深地反思了下自己，他喜欢她喜欢得还不够正人君子吗？
    “你不要乱跑就行了。”
    齐济挪开视线，“更何况，这样很不方便训练。”
    以后早晚一起到基地“上下班”？
    只是想想就尴尬地头皮发麻。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两人最后看了对方一眼，竟又是那熟悉的感觉——
    这一次，短短的时间不知有没有一个小时，竟就突然换了回来。
    白淮率先反应过来，伸手，猛地揽住了齐济一时差点没站稳的身体。
    他松了口气。
    没等重回身体的两人站稳，就听到不远处东西接连落地的声音，那声音有些轻飘飘的，但又夹杂着几分刺耳。
    白淮的手臂还拦在齐济身后，两人同时望了过去——
    不远处，是静静躺在地上的购物袋和其中袋装和盒装都不可避免地落了一地的零食，还有站在原地双手还保持着虚抱着东西的姿势的丢丢。
    少年呆呆地望向两人，拔腿就要离开，才刚迈出一步，犹豫零点五秒，又一脸心痛地退后一小步，还是弯腰从零食堆里就近拿了包零食，拎了就往GGG基地窜。
    丢丢扫了眼自己从“超级灯泡现场”中“抢救”回来的那袋零食，正是自己最喜欢牌子的薯片中最喜欢的那袋口味，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路过两人时，少年不忘嘴里补充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齐济什么时候回来，我掐指一算，她今天应该能很幸运地从回来路上捡回一堆零食。”
    两人无奈地看着丢丢仿佛躲避洪水猛兽一般，冲进基地又猛地关上了门。
    齐济和白淮了然地对视了一眼，而后，前者倏然站直，后者骤而收回了手臂，各向后拉开了一些距离。
    白淮侧过头不看齐济，自言自语似的：“你看，是训练不方便，还是这随时交换更不方便一点？”
    半晌，白淮都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莫名地热度攀上他的侧耳，白淮低声问道：“那就是同意了？”
    依旧是一片安静。
    年轻男人缓缓转回头，刚才还在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GGG基地门边。
    白淮：？
    齐济看了眼已经换回来的两人，指了指那一小堆被丢丢落在原地的零食，看向白淮。
    齐济：“我掐指一算，丢丢今天收到的应该是白淮抱回来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