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第 67 章

    这场同学聚会定在了七夕的那一天，摆明了可以带着自己的伴儿一起来。
    但没有人想到，白淮居然也会参加，还真的带了个同行的人来。
    除了陈恪，在场的人大多和白淮从毕业后就没有见过面，而当初那个一看就知道是领头羊的少年，此刻西装笔挺，竟然多得是成熟和沉稳的气质。
    他身边的那人的出现，更是让本来热闹的气氛突然划向了鸦雀无声的模式。
    就连陈恪一开始打算迎向白淮的身影都顿了又顿。
    这个组合，大概也只有陈恪敢去到两人面前。
    他看着白淮，再看着和白淮并肩而来的人，两人没有什么亲昵的动作，但莫名给人感觉他们是融洽的同行者。
    “你——”
    陈恪看着面前长发顺而直的表情平静又温和的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变了。
    他本来想问的是“你这么多年好不好”或者“当年其实她可以来找他们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但是所有的话像是一团海绵卡在喉咙慢慢地膨胀堵塞了言语。
    于是他出口时变成了故作轻松的“白淮带来的女伴吧？欢迎。”
    糟糕透了。
    白淮看了眼齐济，后者笑了笑，给他了一个肯定的眼神，而后用他们都熟悉的语气，开口打趣道：“邀请的名单上可是有我的，你怎么不说白淮是我带来的男伴呢？”
    陈恪微微张口，喉咙里的那块海绵像是还没有拿出来一样，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这就是直接先告诉他自己就是齐欣楚的意思了。
    齐济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心底倒是好笑地摇了摇头，当年的陈恪可是嘴上也半分不饶人的呢，如今倒是反应慢了些？
    她看着不远处手里拿着杯子姿态优雅又有几分熟悉的身影，眼神一闪，低声靠近白淮，道：“我去找个人，你先聊着。”
    白淮点点头，向一旁迈了一步，站到了陈恪的身边。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着缓步离开的齐济，陈恪似乎现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干巴巴的男声像是被人拧干了其中所有的情绪，“就是这个感觉啊，齐大小姐对我还真是没有变。”
    白淮偏过头看他，笑了笑，“是吗？”
    陈恪想起了刚刚齐欣楚离开前靠前白淮低声说话的样子，“现在遇到他，不还是你输？”
    她总是赢家的。
    陈恪把自己复杂地情绪整理又分类后才干脆地再次开口，撞了一下白淮的肩膀，打趣道：“亏我还让李可邀请，看样子你早就和她见面了吧，不说说？”
    陈恪的话音停了两秒，还没有人回答，他扭过头看向白淮，后者居然眼神还落在齐欣楚离开的方向，那模样仿佛怕人丢了似的，陈恪一愣，古怪道：“你这，什么表情？”
    他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甚至相信，如果不是齐欣楚让他自己先聊，白淮现在就能丢下他一直跟在齐欣楚的身边。
    白淮收了视线，唇角微动，却说起了别的，“怎么，还不回陈家？”
    陈恪和他做了好友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这话下面的意思。
    他家里恐怕没有同意他和李可的打算，这是明摆着问他这次怎么这么久还没分手呢。
    陈恪也想来气，怎么就没人信他这次是浪子回头了呢？
    但那个气看着白淮的时候又提不上来，他干脆把这份认真揉进了语气里，开口道：“我们也在一起很久了，我也有对她的责任。”
    “哦——”
    白淮抱起了手臂，似乎眯了下眼睛，那副神情才有些以前的模样。
    果然，他不客气地伸出手，拍了拍陈恪的后背，语气不详地重复道：“责任？”
    陈恪张口，又一次被堵住了话。
    哪里是那个责任？
    白淮和他对视了一眼，可还不等陈恪解释，他就又拍了拍陈恪的肩膀离开了。
    那模样，显然是顺着刚刚齐欣楚离开的方向去的。
    怎么，还怕齐欣楚能在个同学聚会受什么委屈？
    齐大小姐的那个脾气？
    受委屈？
    陈恪只感觉从看到两人一起出现时就憋得一肚子无名火此刻越烧越旺，甚至是一团蓝色一团红色的，两团火焰打架似的。
    他站在原地拧着眉，到底还是迈步也朝那个方向跟了过去。
    -
    齐济离开时，确实是看到了她要找的那个人。
    她不想跟这个人打电话，也不想通过别人问候她，跟不想自己去造访她，而这样一个公开的场合无疑是最适合说清楚某些事的。
    是最适合印证她猜想的这么一天。
    不远处的一群女生正在聊天，二十岁出头的她们还在讨论刚毕业的继续深造或者实习又或者护肤品医美和时装。
    而当她们看到朝这边走来的齐济时，默契地都停下了讨论。
    齐欣楚是谁，当年谁不认识啊？
    现在的齐欣楚是谁，除了她们还有谁认识啊？
    但在场的人却都看到了，她居然还是和白淮一起出现的，好奇的人不少，但敢直接出言去问这两人的，一个也没有。
    察觉到气氛突然变化的当然不止齐济一个，还有本来背对着齐济正讨论的如鱼得水的某个人。
    李可。
    女同学们神情变化十分明显，有惊喜的，有冷淡的，也有不解的，前一秒还在恭喜李可和陈恪在一起，陈家终于快要松口，后一秒便默契散去。
    李可收了表情，她刚刚自然也看到了白淮，和他身边的那个人。
    她低头，在自己的衣服上扫了一眼，这才转过身来。
    李可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热情甚至是感动地，她在众人还在偷瞄这里的眼神中，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了齐济的手，“欣楚，真好，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热情的表演才刚刚开始，就被无情地打断。
    李可的耳边像是响起了第一次坐飞机时那不适的嗡鸣声，面前的人又一次用简单的内容平淡的语气，提醒着她似乎永远都和想要的格格不入。
    她听到齐济压低声音却语含肯定地问，“是因为你喜欢白淮吗？那时候。”
    这只是齐济这么多年才反应过来的一个猜测而已，甚至不是她今天最想要弄清楚的一件事，可是就是那么忍不住的，看到李可的第一面，就问了出来。
    就像一只母狮子优哉游哉地磨着爪子去问别人“就是你想跟我打一架吗”，无意义至极地一种威胁。
    那白淮呢？
    她喜欢他所以把他默认为自己的领地了吗？
    李可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白，随着齐济这简单的一问，像是被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脑海里涌上了这么多年试图藏起来的一切。
    不行，她——
    然而，还没等李可做出来试图逃避的回应，面前的人居然先她一步身体微晃，像是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李可的脸色更白了，她下意识的是循着那些仍在关注着这里的视线，似乎想要第一时刻证明自己的无辜和清白。
    不过她可以松一口气了。
    面前的人只是晃了晃身体，居然很快就又恢复了平衡，她的眼睛闭上又睁开，似乎神情中多了几分不耐，看着李可的眼神明摆着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非常明显。
    并且，她回头看了一眼来的方向，之前白淮和陈恪就在那边，她似乎并不打算多和李可纠缠而想直接转身离开。
    李可心头发凉，想也没想直接地抓住了面前人的手臂——
    猛地被甩开。
    “齐欣楚”不耐地看着她。
    或者说，是白淮。
    他一点儿不觉得齐济会和面前的李可还是当初的好朋友，更不会觉得当年那个看重感情的齐欣楚会无缘无故联系过李可一次后又这么多年断掉联系。
    李可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但她挤出的笑还是难看极了，她的防线似乎已经被齐济那短短一句问话击溃了，此刻半带着委屈的语气道：“我都告诉你，但我们能走到那边说吗？”
    白淮眼神一闪，看向了李可指的那个没什么人围着的角落。
    他想了想自己刚才离这里的距离，再看了一眼李可，还是点了点头，但在李可试图伸手抓住“齐欣楚”的手腕时，还是直接避开，“说话就行了。”
    那些打量的目光在看到李可和齐欣楚两人走向角落时变得更加大胆，但李可这时候也没有那么担心了，因为至少距离保证了等下她和齐欣楚的话别人都听不到。
    而就算今天的齐欣楚看起来多么冷静又不讲情面，李可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到时候求求她不就可以了？
    她低垂了眉眼，看向“齐欣楚”带着几分恳切，“你刚刚问的那是什么问题，怎么可能呢？我现在跟陈恪在一起啊。高三的时候，我当时不是不帮你，我不知道你后来……我不知道你居然也没找白淮帮忙。”
    如果面前的“齐欣楚”真的是齐济的话，她一定会听到这里就直接叫停，只怪这开头的几句话就足够让人像吃了苍蝇一般，当初在电话里的李可是怎么说的，她会不知道自己不去找白淮吗？
    白淮眼神一闪，似笑非笑地定定地看着她，“我也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没找白淮帮忙？”
    李可一慌，她本来以为提这“旧事”会让齐欣楚恶心得说不出话，还能顺便给她和白淮的关系添添堵，但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反问她。
    所以，她现在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李可攥在身边的拳头下，指甲已经给掌心添了一道又一道红色的印记，留给她的似乎只有向齐欣楚低头这一个选择了。
    “对不起，我当初路过医务室……我不是故意说出去的，我现在和陈恪在一起，他和白淮是好朋友，别让陈恪和白淮为难，我们好好相处可以吗？”
    这下像是被吞了苍蝇的是白淮了。
    就连当初的事都不是齐济做得，而当初被迫离开的却真的是齐家，反观李可那年，他们家却说是什么中了彩票，此后彩票投资反而让普通的家境风生水起起来。
    彩票？
    是用把齐济和白淮这么名字卖掉换来的吧？
    就算白淮这么多年试图告诉自己当年那只是一场小意外，此刻盯着面前的人有些牙痒、
    他要怎么面对齐济？
    他以为自己是被亏欠而后又大度回来的人，多好笑？
    面前这个人又怎么有这个脸当着齐济说出这样的话来？
    “齐济——”
    一旁的声音叫得是齐济，不是齐欣楚。
    白淮僵着身子，缓缓侧过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余光范围内的人。
    李可瞳孔微缩，似乎也没有注意到“白淮”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一旁，她刚刚沉浸在自己歉意满满的表现中，甚至打算如果齐欣楚还是要跟白淮和陈恪说，那她当着这么多人向齐欣楚弯下膝盖也不是不可以。
    谁想看见一个同学聚会却有人把别人逼得下跪呢？
    她面前，“齐欣楚”却突然先反应过来一般，向前抓住了“白淮”的手腕。
    李可咬咬牙，真的要跪了吗？
    而没有想到的是，“齐欣楚”什么都没说，反而是后来的“白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好自为之。”
    李可感觉自己脱了力。
    她有些不明白地看着“齐欣楚”追着“白淮”身后而去，明明被误会的是齐欣楚，怎么这场景反而像是齐欣楚倒追白淮呢？
    所以白淮现在其实早就不喜欢齐欣楚了吧？
    她的脑子明明已经快要紧张的转不动了，但想到这里却还是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心底冒出了恶意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