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见

    大光头知道这是他儿子，小光头不知道这是他爸爸。眉目间如此相似的两个陌生人在和和气气地谈话，这是在后堂的钟心莲比较期望见到的场景。
    本来还担心三叔一回来就会对弟弟点明父子关系，毕竟是他自己时隔六年后第二次见到自己最心爱女人留给他唯一一件可以纪念那一份铭心爱情的“遗物”。
    你妈妈是一个颇有灵气的南京姑娘，而遇见她时正是她年纪最好的时候。我还记得那时候是在鸡鸣寺山脚，她站在离地面三个台阶上，绘有楼台烟雨的油纸伞下露出一个齐肩长度的散发，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很是让我感觉惊艳。
    当时没看到正面，只看到你妈妈她一身白色汉服，经过细致精巧的剪裁，凸显出姣好的背影，穿着一双已经被烟雨打湿过半的青色婉约的绣花鞋。细腻典雅的淡青色苏绣，从上到下，把她整个人都点缀得像景德镇瓷器一般，精致到骨子里。
    家族里的优秀女子不少，甚至其成就比之于父辈都是毫不逊色。在家中我虽不是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但也是属于翘楚这一行列的。我虽不自视甚高，但也有自己的原则。
    所以当你妈妈这种有与常人迥异的气质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时，会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只觉得烟雨朦胧之间只留有那一抹白色。
    而且当你喜欢上一个人时，通常就是在看向你的第一眼。她的进攻看似漫不经心，但你自己就是溃不成军。曾经所有你对未来伴侣的要求和期望都会瞬间消失瓦解，只知道，一如初见，天地花开。
    你妈妈的眼睛很漂亮，有种沁心的凉意，有一种像是平日里在昆仑山生活的平静与安心，在那个南京的盛夏，那一抹清凉，霎时间平复了南京带给我的闷热。
    就在她回眸看向我的那一刻，一切都安静了，也安心了。
    针对这件事，大和尚的大哥钟言最有发言权，当时跟在弟弟身后的他，只是发现从来都是潇洒怡然的三弟第一次有呆滞的表情，那种呆滞是钟言从来没在三弟身上看到的。
    之后钟言就看到了为之震撼的画面。
    面前一男一女长久的对视后，弟弟径直走向那名女子，一步跨过三个台阶顺手接过雨伞，一句话没说就直接牵上姑娘的手向山上走去。
    ……
    其实那时的苏韫玉也是有些吃惊眼前这男子的不懂礼数，刚才的对视也是因为他的身高在江南这里格外出众，尤其是还有着一颗大光头，自然是多看了几眼。
    但他向自己走来，好似只是几步而已，他就已经牵着自己往山上走了。
    己虽然不会封建得不让一个陌生的男孩牵自己。但如此直接得一句话也不说地拉着自己，虽然心知眼前这个光头男生是害羞与自己交流，但他不在乎礼数地冒犯行为自己也是稍稍愠怒。
    力度合适的拉手，故意减小的步子，还有大半倾斜到自己这面的雨伞，虽然很能让自己感受到这个男生的温柔和细心。但是感受到他手心里的细密汗珠，和因为紧张而微微紧绷的手臂。这个江南姑娘，不禁有些好笑。
    自己稍稍停顿了一下，而钟怒顺势也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了自己。
    苏韫玉欣赏着钟怒略有的呆萌的表情，用空闲的右手将他的衣领理正，稍稍用力地抽出在握他手里的左手。
    抽出来的一瞬间，大光头的略微用力，也让她感觉得出来某人的恋恋不舍和刹那的慌乱。
    不禁好气又好笑地说到“你莽撞得一般姑娘都会被你吓跑了”。
    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将他手心的汗珠擦净，佯装怒意得将手帕塞到呆滞某人的兜里，右手反握上他那有些老茧的手掌，左手慢慢搭上他的臂弯，稍稍用力的握住，拽着他往一条她刚才看到的有些幽静小路上走去。
    “我呢，年龄先不说，你可以叫我苏锦书，锦书是我的字，取自云中谁寄锦书来，本名苏韫玉，你呢，是谁啊？”
    “我叫钟怒，字金刚，取自金刚怒目，排行老三。”
    “不像啊！除了这个大光头比较有点那个意思，看着你比较和善啊？为啥这么取名字啊。”苏韫玉努着嘴，表示不解，自言自语道“我的字来自于一个老神仙，他在我十八岁时给我相过面，给我表了锦书二字，说是这是将来可能出现的缘分。你呢？”
    “我的名和字都来自于家中老人在出生时给我摸骨，相面后的结论，也说是我的命数。”
    ……
    两人就这样走啊走，说啊说，明明是初见，却仿佛久别重逢。
    任是他俩谁都没想到，某年后的一天，钟家的金刚果真因一纸锦书，怒目伏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