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Chapter 39

    罗文神思不属地蜷缩在沙发角落，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沾在他衣服下摆，可他无力顾及。和他有一点距离的另一张沙发上平躺着崔西·贝克的身影，罗文的外袍正盖在她身上。
    她已经死去多时了。
    几具裹在黑袍里的尸体整齐地堆在房间角落，地板上还留有暗红的血迹。
    铁制轮椅经过木质地板，老朽腐坏的地板不断吱呀作响。
    格雷教授推着一名形容枯槁的男子走进来，他极瘦，几乎皮包骨头，眼眶突出，一对精光四射的亚麻色眼睛格外显眼。
    即使病入膏肓，那男子仍坐得极板正，他执一把简单的木杖，双手交叠搭在杖柄处。即使瘦到脱相耶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和威严，他就如他的眼神一样锐利。
    如果萨琳娜在场一定能瞬间喊出他的名字。查理·格雷。格雷教授的丈夫，真正拥有长生不老药秘方的人。
    “什么时间了。”他的声音很低，胸膛响得像破旧的老风箱，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很久。
    格雷抽出魔杖，在空气中点了点。一行银色的小字凭空出现，查理看了一眼时间，手指摩挲着杖头。
    “准备迎接客人。”他的目光在肮脏的小屋里环视一圈，不由皱起眉头，格雷教授会意，她走上前施展了一个魔法，灰尘和血迹消失，小屋顿时焕然一新。
    沙发垫像有生命一样站起来，罗文被摔下去。他一言不发地爬起来，干脆直接抱膝坐在地上。
    查理转动着轮椅，角落里的尸体在他身后燃起熊熊大火，灰烬无风自舞。格雷教授沉默地站在他身旁。
    “你最喜欢什么口味的比比怪味豆？”他温和地看着罗文，口吻像是随处可见的亲切大叔。
    “第一次时我拿到了一颗苹果糖味的多味豆，从此就爱上了它。”查理的眼神越过罗文望向远方，有关过去的记忆走马灯一样上映，他感叹道，声音沙哑如同鬼魅，“多么有趣的零食，人永远猜不到下一颗是什么口味。就像我们永远猜不到来的将会是哪一位客人。”
    格雷教授跪在他面前，看了一眼罗文，恭敬地说：“我向魔法部发了消息，他们将用奥莉薇娅·贝克换这个小子。”
    “贝克？”查理低声笑起来，“不，劳拉，奥莉薇娅·贝克不会来的，她怕死食死徒了，怎么还肯来。”
    “没错，她不会来。谁都不会来。你就等着计划落空吧。”罗文突然开口，眼神里满是怒意还有潜藏在怒意之下的恐惧。
    查理淡然一笑，没有理会罗文失礼的行为，格雷教授反而对他十分不满，她瞪了罗文一眼，对他施展了一个禁言咒。
    “懦弱的家伙。”她轻啐，“我们可救了你一命。”
    查理推着轮椅缓缓停在罗文身边，罗文抱着头，害怕地不断颤抖。
    “你很想死。”查理说，“害怕他们发现你害死了那个女孩，所以打算一死了之吗？”
    罗文战栗着抬起头，癫狂地低吼道：“我没有，不是我干的。是你们，是食死徒，不是我。”
    查理露出一个饶有兴致地微笑，他骨瘦如柴地手指搭在罗文背上，“我不杀你，甚至还要救你。你难道不想为这女孩报仇吗？”诱惑的话语在罗文耳畔响起。
    “崔西·贝克因你而死，可你是故意的吗？”
    “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罗文的眼神毫无焦距，只是一味的否认，“我不知道那则消息过期了。”
    “是啊。贝克十分担心姐姐的安危，你看她可怜才从魔法部偷来那则消息的对吗？”查理抚摸着罗文的脊背，嘴角上扬。
    “没错，没错。”罗文一步步迈入他织好的网，“崔西担心得整晚睡不着，我实在可怜她，就从部里借走了简报，没想到崔西非要去救姐姐出来。我说不过她，是她非要去的。是她的错。”
    查理失望地看着他，提醒道：“可贝克已经为她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亲爱的罗文，再好好想想，不然魔法部就要抓你去坐牢啦。”
    “不能坐牢！”罗文尖叫出声，“那个人！是她，她负责营救奥莉薇娅·贝克，我听傲罗提过她的名字。如果奥莉薇娅没被救出，食死徒就不会加强警戒，崔西也不会死了。”他狠狠地说，“都怪她。”
    “怪他吧。”查理心满意足地放开罗文，“他害死了崔西，他应该下地狱。”
    罗文大声笑出来。癫狂的声音从双臂间漏出，“没错，都怪她。”
    查理推着轮椅缓缓来到客厅中央，门钥匙的落点就设置在这里。他看起来十分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着。格雷教授担心他的身体，不由道：“您先回房间吧，这里我能搞定。”
    “不。”查理拒绝了她的提议，“一颗糖最美味的时候一是放入嘴中的那一刻，其次是剥开糖纸的那一刻。等待就像拨糖纸，这是我现在所能享受的为数不多的欢乐了。”
    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空间扭曲开来，莱斯特的身影从扭曲中走出。
    查理握紧双手，克制住内心的激动。苹果糖如约而至。
    莱斯特平稳落地，第一眼就看见了守在一边的查理和格雷。
    “贝克呢？”她直截了当地问，魔杖直指查理鼻尖。
    查理拨开她的魔杖，并示意格雷也放下魔杖。“她不会杀我地。”他肯定地说。
    莱斯特果然没有对他出手。她把魔杖受到袖中说：“看见你快死了，我可真高兴。”
    “别高兴的太早。”查理不在乎地说，“好久不见，不叙叙旧吗？”
    “没什么好续的。”莱斯特冷笑道，“莫非人死前都会变得多愁善感？我再问一遍，贝克在哪？”
    “这么多年过去，你一点也没变。”查理露出一副和她如出一辙的冷笑，“从小就这样，莱斯特，你敢告诉别人名字吗？”
    “总比你被抹去姓氏强。”莱斯特反唇相讥。
    “呵。”查理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推着轮椅向后退去，“只有你才会为这个愚蠢的姓氏而自豪。真让人失望。”
    他走到门口，对莱斯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来吧，贝克在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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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克死了。
    死在一座破败荒废的小屋里。
    这是莱斯特后来告诉大家的，她其实也不知道很多，可罗文不愿意说。他请了好长时间的假，从早到晚把自己关在家里，就连窗帘都没有拉开过。
    魔法部把贝克一家的事情死死瞒了下来，《预言家日报》和魔法部达成了某种共识，对此不置一词。巨大的版面上刊登着魔法部将要采取的新政策，并不吝溢美之词。
    死亡、失踪等坏消息的篇幅被大大缩短，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不刻意寻找的话往往会错过它们。
    有趣的是，在报纸刻意回避它们之后，紧张的局势反倒缓和了几分，巫师们也不再满脸愁容，魔法部的宣传生效，魔法部部长的支持率空前高涨。似乎人人都相信魔法部有能力遏制邪恶滋生。
    梅多斯把孩子们送回霍格沃茨，还是圣诞佳节，可没有人有力气庆祝。“不要担心。”她给每个人一个温暖的拥抱，“霍格沃茨是最安全的地方。”
    麦尔斯脸颊通红，他还在为自己误会莱斯特教授而羞愧，“您知道教授她什么时候回来吗？”他小声问。
    梅多斯揉了揉他的头发，她的掌心干燥温暖，给人以慰藉的力量。“莱斯特很快就回来了，魔法部只是想了解情况。”
    萨琳娜和莱姆斯肩并肩走在校园里，走廊里、窗台上、教室里，到处都挂满了槲寄生。好几个女生娇笑着避过槲寄生匆匆走远，萨琳娜却觉得避开槲寄生这个行为毫无意义。
    因为它实在是太密集了。
    “我们是不是矫枉过正了？”莱姆斯笑着问，他的头顶上也垂下一束槲寄生，他伸出手，顺着槲寄生的脉络捏上它的主干。
    萨琳娜认同地不断点头，今年学生会订了比往年还多一倍的槲寄生，过多的槲寄生一束挨着一束，不留一丝空隙。
    夏洛特机智地回家了，谢天谢地，否则她会被密密麻麻的槲寄生逼疯的。
    他们走进礼堂，礼堂中央摆着一棵巨大的松树，代表四个学院的长桌少了两张，剩下两张餐桌上摆满了食物。
    詹姆坐在莉莉身边向他们招手，西里斯和彼得不知道去了哪里。
    “事情好像总挑圣诞节发生。”礼堂里人不多，萨琳娜理所当然地坐在莱姆斯身边，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去年，今年。连续两年都兵荒马乱的。”她胃口不佳，只呈了一碗南瓜粥。
    一回到霍格沃茨她就觉得之前提起的那口气全散了，疲惫感立马涌上来。
    “你看上去很累。”莉莉从旁边的陶瓷盘子里挑出颗薄荷糖塞进萨琳娜手里，“真的没事吗？”
    萨琳娜点点头又摇摇头，像吃药一样就着南瓜粥把薄荷糖吞下去。
    “不是这样……随便你吧。”莉莉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她把糖吞下。
    “你们该不会带着萨琳娜夜游吧？”莉莉皱着眉头看向詹姆和莱姆斯，可他们俩人都神采奕奕的，一点看不出熬夜的痕迹。
    “……”詹姆正要说话，却被一只猫头鹰打断了。
    “是我订的报纸。”莉莉从猫头鹰腿上接下晨报，给它喂了一把谷子。
    萨琳娜已经倒在莱姆斯肩头睡着了，莱姆斯把她抱在腿上，让她窝在自己怀里睡。
    莉莉和詹姆看着报纸，头也不抬地点点头，他们的神色都很复杂。
    “为了控制犯罪率，我们将往阿兹卡班监狱加派……”萨琳娜睁开了一瞬眼睛，看了莱姆斯一眼，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莉莉在他身后惊呼出声，“加派摄魂怪？！”
    “这倒是个好主意。”詹姆扯着嘴角说，“但首先得活捉到食死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