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Chapter 45

    告别管理员柯克兰先生，他们往山下走去。
    萨琳娜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她紧攥着莱姆斯的手，木盒连着那封信在兜里晃荡。
    莱姆斯敏锐地察觉有些事情将会发生改变，却贴心的没有询问。
    “我是支持你的。”他突然开口，“我永远都支持你。你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我真的特别喜欢，一直记到现在。”
    他转头看向萨琳娜，温柔的星光一闪一闪地盛在他眼底。“你说，我希望你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因为你想，还不是因为你不得不。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萨尔。”
    “我希望你选择的每一道道路都是因为你想，你愿意。”
    温暖的大手落在萨琳娜头顶，她愣愣地看着他，直扑到他怀里。
    莱姆斯牢牢地接住萨琳娜，抱着她在空中转了个圈。他笑着，如同湖水泛起波澜，“我很少把它说出口。我爱你爱到希望你肆意妄为，你想当战士就当战士，想做坏事就做坏事，只要你想就应该去做。我希望你快乐，希望你好，希望你没有不好。”莱姆斯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萨琳娜，我爱你爱到不自私的地步。”
    “你……你怎么……”萨琳娜泣不成声。
    莱姆斯手忙脚乱地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可眼泪越来越多，擦也擦不尽，大颗大颗砸下来。“我答应教授不告诉你的。”他无奈地说，“好吧，邓布利多教授告诉我的。别哭啦，再哭亲你了。”
    萨琳娜把头埋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地说，“我会回来的，你不要不要我。如果你爱上其他人，不要不和我做朋友。”
    “不会爱上别人，只爱你一个。”他温声安慰，“别哭啦。”
    ——————
    德国，柏林。
    莱斯特庄园坐落于一片辽阔的湖区，山林掩映。
    查理和萨琳娜站在一条年代久远的走廊上，四周墙壁都褪了色，墙块也有所脱落，角落里遍布蛛网，一窝蒲绒绒在墙根安了家。
    墙上绘着密密麻麻的头像，一直延伸到走廊镜头，像一颗打横的树。
    “这面墙是后来重建的。”查理抚上墙壁，灰尘从他指尖漱漱下落，蒲绒绒不怕人，在他们脚边溜过来又溜过去。
    他接着道：“我小时候，这里有一面更大也更宏伟的家族树。上面绘制着莱斯特家历代家谱。后来，格林德沃起义，一部分人就分裂出去。我的母亲称呼他们为激进派，而以她为代表的保守派则留了下来。”
    “可你也是格林德沃的追随者？”萨琳娜不解。
    “思想是没有好坏之分的。”查理推着轮椅往前走，“但人有，东方有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人家们怕了，他们不敢拿家族去赌。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我选择离开家族。”
    “有趣的是，莱斯特，我的弟弟，亲手划去了我的名字。”
    他们走到长廊末尾，家族树的最后只余下一个灰白毫无生气的名字。
    “我母亲不在上面。”萨琳娜喃喃道，“她也被逐出家族了吗？”
    查理触摸着莱斯特的名字，神色晦暗。“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巫师之战后，魔法世界大洗牌，追随格林德沃的巫师家族逐渐没落，新兴家族崛起。莱斯特家因为分割及时，并未受到太多牵连，甚至作为老牌蓝血家族，很是如日中天了一段时间。”
    “在莱斯特家最辉煌的时候，三个孩子依次降生。就是我，莱斯特，和你妈妈。”
    查理笑了一下，指指自己，“像我们这样的人家都是长子继承家产，可老莱斯特夫人却犯了难。她深知自己不成器的长子绝不能领导家族辉煌，甚至还会让家族蒙羞。”他的语气轻快，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一样。“从这个角度看，她是对的。”
    “而小儿子呢，更糟。老莱斯特夫人甚至不愿意承认有这样一个孩子。一个男孩，天天往姑娘堆里凑，拼命学习易容马格斯就为作为女人生活。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呵，可把老莱斯特夫人羞坏了。”
    “为什么这些孩子偏偏赐给您这样的人家？如果您不做母亲，那可真没有可以责备的地方了。”查理换上一幅圆滑世故的贵妇人口吻，萨琳娜被他逗笑了。
    “我和莱斯特是那个年代最最惹人头疼的不孝子。可你母亲不一样，你母亲，我们的小妹妹辛西娅。”
    “她是这栋屋子里唯一的‘正常人’，这可不容易，阴暗房间里养出的正常姑娘，放在外面就是天使。老莱斯特夫人看着辛西娅，高兴极了。”
    “整个社交界都为她倾倒。大家都认为她是个绝色的美人，老莱斯特夫人决心用女儿和更高级的家族联姻，换取更多的话语权。”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查理顿了一下，“总之莱斯特成为傲罗小队的队长后第一个追捕目标就是我。他也确实做到了。”
    “可是最终，辛西娅利用魔法部的管理漏洞又把我救了出去，在之后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莱斯特从傲罗队离职，接管家族产业。辛西娅被家族除名，定好的婚事告吹。”
    他转过身，幽深静谧的瞳孔紧盯萨琳娜。“我带你来，一是报答辛西娅的恩情。二才是为长生不老药，我会尽我所能的教导你，时间不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查理确实没有骗她，他说倾囊相授就真一点也没有藏私。萨琳娜待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一待就是几个月，炼金是门枯燥的学科，必须得耐得住寂寞。
    刚开始，查理一个理论都没有教她。只是不断地让她提炼材料，研究配比。他不允许萨琳娜使用天平，却给她最危险的配方。萨琳娜不知道死里逃生多少次才终于达到他的要求，
    一年过去。昏暗的实验室里只有一扇窗户，阳光透过玻璃照亮一小块地面。一道倩影遮住阳光，点亮烛火。四周明亮起来。
    烧瓶中的液体比烛光还要明亮，火红如同岩浆的液体在玻璃烧瓶里沸腾着，玻璃烧瓶也是炼金产物，即使承载着如此炙热的产物也不见破裂。
    时间到了。烧瓶自然冷却，岩浆不再沸腾，火红从表面褪去，露出低下浅绿色的液体。萨琳娜小心翼翼地把液体移入试管，从一旁拿出一把干花。
    一滴液体落在干花上，干花奇迹般地恢复了生机。幽香从花瓣间逸散。
    这就是长生不老药。
    离开常年不见天日的实验室，萨琳娜向楼上走去，这个时间查理一般会在书房读书。花香萦绕在走廊里，莱斯特庄园被格雷教授整理一新，全然不复一开始的破败，满院的蔷薇在日光下尽情绽放。
    正如她所料，查理和格雷教授都在书房里。萨琳娜走过去，把长生不老药放在桌子上。
    格雷教授激动地看着查理，几乎落下泪来。查理却兴致缺缺地阖上书，打开瓶塞看了一眼又阖上。
    “既然不能长生，叫什么长生不老药？”他讽刺地说。
    萨琳娜完全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疑惑地说：“这不是当然的吗？古往今来这么多天才巫师，哪一个真的得到长生了，不过是个名字罢了。不会真有人以为喝瓶药就能不老不死了吧？”
    查理哧了一声。
    萨琳娜背对他翻了个白眼，该死的理想主义。
    “即使不能长生。”她接着说，“治你的病够用了。”
    查理不再看长生不老药，转而又捡起那本书看起来。“不能长生要它何用，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拿去玩吧。”
    格雷教授急得直跺脚，可她也知道查理向来说一不二，说不要就一定不会要。
    “真不要？”萨琳娜又问，“你为它搅得英国天翻地覆，现在又说不要，行为艺术？”
    查理靠在椅背上说：“东方有句古话，朝闻道，夕死可矣。我见到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拿去做你自己的事吧，要去就快去，趁我们都活着还能给你收尸。”
    萨琳娜艰难地把自己从沙发里□□，拿上长生不老药转身就走。“不劳您费心，现在就去。”她站在门口，回头，“谢谢。还有，沙发太软了，不舒服。”
    有风吹进，查理单手握拳按在嘴边，剧烈地咳着。格雷教授连忙关窗递水，跪在他身边给他顺气。“您这是何必？”她哀声道，“那么多长生不老药，她又用得了多少？您若不用就真的撑不住了。”
    查理抚摸着她的发顶，轻声道：“曾经我们三兄妹许诺，一定要把这个家延续下去。我们三是个悲剧，是一条绳子上不死不休的死结。”
    “我在这世上没有遗憾，苟且偷生没意思。”他的目光透过窗子落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庄园里，“劳拉。”他呼唤格雷教授的名字。
    “我走后，不要给我立碑，也不要建坟。就把我的骨灰扬到海里。”
    嘴上再鄙夷再厌恶再刀剑相向再不死不休，内心里还是想要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让人几乎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还正当年少，没有生离死别没有反目成仇。
    后来萨琳娜在辛西娅的卧室里翻出一幅年代久远的画，画上有三个小人，一行稚嫩的笔迹落在旁边。
    莱斯特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