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第 72 章

    医院病房里。
    只有齐济和齐凯意在，姑姑跟着今天查过房的医生出去了。
    齐济看着姑姑离开关上了病房的门，才跟齐凯意说了上次自己和姑姑聊的结果——没什么结果，总之姑姑没有表态同意。
    齐凯意似乎并没有意外地道：“我就知道，她的愿望是要我稳妥，可我的愿望是做我。”
    齐济还有话想要说，但是看着齐凯意的样子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成绩其实不差，甚至在重点班里算得上不错，如果能够稳稳妥妥的去读书工作已经有了强过很多同龄人的底子了，但是……
    但是这样的建议最不该由齐济说出来。
    齐凯意察觉到她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姐，你这么严肃干什么？”
    少年坐在病床边抓着床上老人的手，垂着眼眸，最近爷爷的状态越来越差了，他从自己爸妈自以为悄悄地压低声音的对话中早就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齐凯意松开手，站起身走到齐济身边，“其实我以前想都没敢想，我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家就好，但是没有想到会收到这么大的礼物。”
    职业选手口中的“有天赋”，对于齐凯意来说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齐济蹙眉：“对不起。”
    或许当时过年的时候，就不应该和白淮一起带他进职业私服测试的。
    如果是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就算了，现在，其实他是更会感到可惜的吧？
    “这有什么？”
    齐凯意在齐济身边坐下，语气故作轻松道：“我知道自己可以多一个选择，但最后做出选择的……反正最后，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齐济没再接话。
    病房里沉默了下来，安静地能让两人清楚地听到病床上老人即使在睡眠状态时依旧沉重的呼吸声。
    很快传来了推门声，重新进来的正是姑姑。
    房间里这下安静到了极点。
    女人打量这齐济和齐凯意的表情，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年纪最小的那个终于坐不住了，齐凯意猛地站起来，语气有些含糊道：“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等一下。”
    少年刚侧身离开病床边，他的手还握着拳垂在身旁贴着裤缝。
    “现在还有正规的战队招人吗？”
    “……”
    齐济和齐凯意同时愣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病房里坐在另一边的女人。
    她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刚刚只是不经意那么一问。
    齐凯意猛地整个身体都转过来看向她，“妈……”
    他的语气有几分委屈也有几分试探，似乎想要看看面前的人是不是一说就会又打退堂鼓然后空留给他刚刚那一句话带来的没必要的希望，“不同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姑姑瞪了齐凯意一眼，一下就看出了这小子词不达意的心思，她佯怒道：“我就当给你一年去读艺术生了，小屁孩年纪轻轻的，从小对画画唱歌弹琴都没兴趣，长大后倒是花样挺多。”
    齐凯意拖着尾音又叫了一声“妈”，声音里的情绪复杂极了，有意外有感动有嗔怪，全在那一下就被人听出来的哭腔里了。
    好了，现在他除了“小鬼”还多了个同等级“小屁孩”的别称。
    齐济站起来，快步走到齐凯意身边，手搭上他的肩膀按了按，“我去问问，先去看看三大战队的二队或者青训有没有位置。”
    “你这样容易有情绪可不好打职业。”
    齐济看着齐凯意又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再看看不远处皱眉沉思状坐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很快反悔似的姑姑，齐济紧接着看向齐凯意补充道：“安心学习吧，别以为训练就不要学习了，就算你今年签给战队，我也要盯着你把大学好好考了，不然就解你的约。”
    姑姑紧皱的眉间终于松开，“就是，不管什么时候你有学历都稳妥不吃亏。”
    齐济悄悄捏了捏齐凯意的手臂，两人相视一笑，都松了口气。
    -
    齐爷爷现在住的病房已经搬到了单人病房，前一阵子是GGG战队赛事安排比较密集的时候，所以白淮总是把看直播的时间放到了在医院里，他也不怕遇到齐济的姑姑或者姑父——现在齐济的职业家里已经知道了。
    门口，齐爷爷新的主治医师正敲了敲门，打开示意白淮出来。
    “郝医生？”
    这个医生包括现在的单人病床，都是白淮找了认识的长辈联系的，他看到门外的人也是格外客气。
    但等出了病房，却没想到等着他的长辈换了一个。
    拄着雕刻精美的拐杖，脸上盛满怒意的白爷爷。
    白淮见到老人，第一个反应是走到他身边扶着他另一边手臂，却被一下挥开。
    白淮挑眉，看来自家爷爷一如既往的有坚持早睡早起和锻炼，而这拐杖，又是老年威严的装饰品而已。
    他笑了声，道：“您换了个新花样的拐杖啊？”
    倒是不像是以前雕的那个龙头了，不过换成了什么，白爷爷握着上段白淮也看不见，大抵也就是鹰啊虎啊之类的。
    白爷爷可没他这么良好平稳的心态，又是一抬拐杖一落地，“我说了不要再跟齐家有牵扯，你就非得丢我的脸吗？”
    白淮从小是白爷爷带大，若是脾性像是，那顶多一分像父母，九分都随了白爷爷的不饶人，“您每次只要一听到和齐家有关就这么兴师动众，未免太给我面子了？”
    白爷爷想起自己最近又自己老友甚至小辈里听到的话，闲言碎语都能把自己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埋汰死，老人看着白淮，爷孙俩眼神谁也不让谁。
    白淮先偏过了头，“爷爷，其实当年你对齐家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了，我觉得特别没有意思。”
    他这话说完，还没等齐爷爷松了一口气，就听他继续道：“既然您觉得丢脸，如果您愿意的话，以后我不是白家人，就不是白家人，我不会麻烦郝医生了。”
    老人扶着拐杖的手一抖，嘴唇颤了两下，到底是没说话，白淮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没想到白爷爷似乎气急，再一次顺手地抬起了手中的拐杖。
    这一次是结结实实地落下了。
    只不过本要落在白淮肩膀处的拐杖，被白淮抬手用手臂挡住了，白爷爷似乎没有想到白淮会出手挡住，力气也是一偏，那落下的位置一下就偏到了手腕骨处。
    白淮的眉头猛地拧了起来。
    他反手握住了白爷爷的拐杖，缓缓拉下来后才松手，直到这木质的有一定重量的拐杖自然地触到地上发出轻轻一声“咚”。
    刚刚拐杖落下的骨头处有一跳一跳的疼痛。
    白淮咬牙问出那拐杖落下前他想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不明白，以您的能力，齐家都离开了，您有什么丢脸的？不应该是让我别去齐家面前刺激别人吗？”
    白爷爷看他这拧眉握拳的样子，心底是心疼也气极，恼怒得厉害，到底是抿着唇瞪了白淮一眼，最后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那拐杖落地的时候被刻意带出闷闷地声音，声音不大，但在走廊里回荡地格外让人觉得沉闷。
    白淮脱了力。
    他向一旁雪白的墙壁一靠，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另一边刚刚被拐杖猛击的手腕。
    他咬着嘴唇冷汗直冒，不光是疼，更多的是一种不安从心底一点点漫上来。
    白淮扯了扯嘴角，另一只手还按着自己的手腕处，只小幅度地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深呼吸了一口。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白淮猛地站直了身体，刚刚靠着墙壁的身体一下就毫无留恋地收了回来，仿佛刚刚背对着来人只是在以一个吊儿郎当的姿势思考事情罢了。
    白海楼看到他这模样的时候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再手上夹一根烟，别说这是在医院了，说他是街边随便靠着个电线杆思考人生，他都信。
    白海楼皱眉的表情只出现了一刻，就很快被他收拾妥帖，他道：“如果齐家是爷爷‘辉煌战绩’上的一笔，这么多年有什么不能说的？”
    白淮一愣，倏然看向他。
    奈何自己这个哥哥此刻实在是不该喜形于色的时候非要喜形于色，就差把“傻弟弟快谢谢我给了你新思路”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白淮瞥他，兄弟俩都抱起手臂的样子像是在照镜子。
    “怎么，这次也是黎离让你来的？”
    白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