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第 73 章

    WJ战队的比赛。
    这一次WJ战队遇到的对手并不算是那么几支顶级战队之一，但代表赛区出战冠军杯赛事的一个赛区也就那么四支战队，就算不强，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但今天，WJ战队的这场比赛，成功让这个B赛区排名在第二三位的战队完败。
    第一局的比赛节奏还算比较正常，有攻有守，进行到五十分钟左右才结束了这一局，WJ战队获得胜利。
    而从第二局开始，节奏开始变得“残暴”了起来。
    ——明显得所有观众都看的出来。
    场上。
    第一局结束时，白淮的额头就冒了细汗。
    他之前觉得被拐杖击中的腕骨只有当时感觉到疼，后来一两个小时，他还尝试揉按和扭动手腕都再也没有痛感，这才放心去了这场比赛。
    但是没有想到，第一局还没结束，他就明显感觉到了手腕处不对劲，不仅是刺疼的这种感觉，更多的是带动着手臂都显得有些僵硬。
    这才有从第二局开始猛烈进攻的WJ战队。
    现在是第三局刚开场。
    WJ战队的队员还没从二十分钟解决第二局的碾压式快感中完全抽离，但每个人的状态倒是都被刺激到了顶点似的。
    但坐在白淮旁边的阶梯却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大好局势下，白淮游戏中的角色明明能一下收割对方却用了三下——前两下的位置的偏了。
    这对一个职业选手来说简直是过于明显的失误了。
    阶梯分了一道余光瞄了眼白淮，随机心底一咯噔。
    他看到了白淮绷直的唇角和蹙眉的表情，若是平时，他可能会觉得白淮这是不耐烦了要赶紧结束这场比赛，但此刻白淮额头上冒出的汗显然更像是他在忍着什么。
    阶梯想要出声问白淮怎么回事儿，但一想到此刻出声那么队伍里就会都听到，更会分心倒是比赛拖延，索性一咬牙，沉默了。
    第三局即使白淮出现了一个失误点，但奈何双方的局势差距已经十分大，对方已经无力挽回，还是看着这一局以三十分钟这样一个同样短的时间结束了。
    B赛区的这支队伍甚至开始思考：他们是和WJ战队有过什么冲突吗？或者是成员和对面那位突击手有什么冲突？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攻势这么猛的打法，而且还是WJ战队，不是A赛区的某一支战队。
    WJ下一场比赛是对A赛区的TVT战队吧，那好像也是WJ的最后一场比赛。
    难道是先拿他们练练手？
    B赛区这支战队的成员表情都有些不太好。
    3：0漂亮地结束了比赛。
    白淮松了口气。
    他看着身后大屏幕，上面同屏显示了两场比赛，一场是在这个场馆的，他刚才结束的比赛，一场是也正准备收尾的GGG战队的比赛。
    白淮拒绝了这次赛后的采访，铃铛和阶梯也就作为赛后采访的两人去了采访间。
    后台。
    白淮收拾好了东西，坐在沙发上，微不可查地动着自己的手腕，幅度极小，并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
    他又尝试增大了一些幅度，依然没有什么痛感，这和刚才在台上截然不同。
    白淮的脸色不太好看。
    周武和阶梯还有铃铛推开休息室的门，还没等阶梯问白淮，周武就已经一脸严肃地叫了白淮，“你手怎么回事儿？”
    白淮倒也没打算隐瞒，他站起身，当着周武的面转了转手腕，依旧没有疼痛的感觉，刚想开口说什么，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郝医生。
    白淮脸色猛地一变，刚一探手想要拿手机，结果他才刚使力把手机握在手中，腕骨突然袭来的疼痛就让他一下脱了力，手机猛地又落到了桌面上。
    周武的眉头猛地皱紧，阶梯见他刚刚比赛时的猜测似乎被印证，脸色也是一白，不自觉喃喃道：“下一场比赛就在两天后。”
    而且还是整个冠军杯赛事安排中的最后一场。
    看现在A赛区和华夏赛区的积分情况，最后的那一两局很有可能“定生死”。
    白淮心底也知不妙，换了只手接起电话，没听了两句就挂断。
    “你给我交代清楚——”
    周武的怒意藏也藏不住，比赛期间白淮除了去过医院什么地方也没去，这手明显是这两天受伤了。
    职业选手从肩颈位置到指尖有多重要这件事，从他们成为职业选手的第一天就该明白。
    “我现在就去医院。”
    白淮扫了眼直播屏幕，GGG战队同样刚结束比赛，但赛后采访环节没有本来的MVP齐济。
    白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用右手握了握拳，结果拳头还没有攥紧，疼痛就先把他狠狠攥住。
    白淮叹了口气，倒是还能保持职业的冷静：“手的事情是个意外。”
    按照拐杖的那个长度，如果当时不挡，最好的情况也是肩关节处受伤，恐怕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没想到，会刚好是腕骨处。
    周武脸色依旧铁青，但已经在估计白淮受伤的程度和对应的解决措施了。
    白淮开口，说出的正是周武此刻所想：
    “我去医院，会做个检查。”
    “但，申请临时替补和确定替补选手的人选，还是要准备一下。”
    对于没有带替补选手的队伍来说，赛事规定是允许在下一场比赛开始先申请临时替补的资格的，不管是青训还是二队，只要这个临时替补选手是这个俱乐部注册过的成员就可以。
    但听到这似乎已经开始安排了的后一句，周武刚刚在心里对下一场白淮上场的可能性从百分之四十骤降到百分之十。
    -
    医院。
    白淮正站在病房外，一旁的长凳上坐着的中年男女正是齐济的姑姑和姑父。
    白淮和齐济比赛结束后都接到了电话，前者是接到了郝医生的电话，而后者则是接到了姑姑的电话，但说话的人是齐凯意，只有电话背景音中女性压抑的啜泣声透露出几分姑姑的存在。
    “姐……”
    齐凯意的声音顿顿的，嗓子像是被塞了棉花。
    “我妈让你快来医院，看爷爷……”
    最后一面。
    病房里。
    以及好几天吃不进去任何东西的老人就连喘息都变得困难而微弱，似乎拼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最后一丝存在的气息。
    齐济拉着爷爷的手，早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齐凯意坐在病床的另一边，眼睛里又红又湿，只别开头狠狠咬住嘴唇似乎不忍看此刻的齐济和爷爷。
    “小欣楚啊……”
    老人费尽全力的声音依旧像是嘟囔，就是诞生时刚回表达的婴孩，除了亲近之人谁也听不懂他要说的话。
    但齐济听明白了，一字一句。
    “爷爷……知道你，大学没有去上课……”
    老人的神色明明因为逼近的死亡而感到痛苦，却诡异地用抽动的嘴角想要全力地表达对过去的追忆和幸福。
    齐济的身体在抖，从她握住爷爷的手的位置一直到坐在板凳上的整个人，颤抖地像被摔倒地下的鱼。
    白淮想要冲进病房，却克制住了自己尽量给她留下和老人对话相处的时间。
    齐济摇着头，眼泪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似乎把一片湖的湖水都借来填满了两口井，不停地溢出滑落，想要把什么淹没一般，“我错了爷爷，我错了……”
    “你又有什么错……”
    老人似乎想要摇头，但最后只是猛地眨了两下眼，用温和的眼神表达着对刚才齐济话的否定，“当年……也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帮别人打游戏……”
    “小欣楚啊……”
    老人颤抖着的声音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本就快要干枯的生命又被催出泪水，浑浊地停留在眼眶。
    姑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姑父拦着走进了病房，女人明显已经被抽走了全部力气，靠着两边肩膀处钳住她的手臂才堪堪站住。
    “爷爷从来都不后悔，就算你爸爸再怎么选择我也不会后悔我的态度，但是爷爷只后悔一点——”
    老人盯着不远处的女儿，唇齿似乎突然又清晰了一些，齐济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就连旁边的齐凯意都愣愣地不自觉地握住了老人的手，好像生怕这个说话都费劲的老人跑掉似的。
    “爷爷带小欣楚的时候……”
    老人把被齐济握着的手缓缓的抽出来，探向齐济耳边碎发的动作缓慢地像是一帧帧被定格播放的电影，“爷爷没有让我的小欣楚一直开心地过，不那么辛苦的过……”
    齐济已经哭得没有了声音，握住老人的手却还能感觉到他帮齐济拢了碎发，而后手指努力地想要擦齐济脸蛋上不断落下的眼泪，“我们小欣楚为什么要背着那么多责任呢……爷爷只希望以后我的小丫头都能从心选择。”
    “别哭啦丫头。”
    老人的眼神有片刻的清明，像是上天的恩赐一样，那本来费劲的唇角竟也自然地绽开弧度，他笑了：“宝贝丫头短发也好看。”
    此刻的齐济早已在进入病房前就拿掉了假发，她的脑袋猛地一个瞬间一片空白，而后看向正用眼神打量着病床周围人的老人，不停地无声摇着头。
    老人甚至还在看到白淮的时候，笑意了然。
    爷爷早就知道，一直都知道。
    可能是某一次她离开后醒来的老人颤颤巍巍扶在窗边认出了她离开的短发背影，可能是某一天看着爷爷睡着了而说一些话的时候她以为老人听不到也不会懂但其实老人都听在心里。
    在这之前齐济一直以为，为了家人隐藏的很好的人是自己。
    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呼叫病房医生和护士的铃而被带得紧随其后，脱了力的姑姑此刻也快步上前，齐济和齐凯意猛地站起来俯身握住老人的手臂。
    屋子里的一切都突然开始变得吵闹，只有老人垂下的手安静得像从没抬起过。
    湿热的液体无声地顺着她的脸颊热切地滚向老人青筋交错的手背，划过那已然静止的脉搏，液体落下时，生者破碎的嚎啕和逝者最后的几缕生气一起被罩在了雪白的被单下。
    爷爷走了。